像是經過精密計算一般，倪一郎走的第二天，是4月1日。那是衆所周知的愚人節，也是普利茅斯隊經過兩周的無賽期後重新回到賽場的日子。

“就讓他們按照以前的樣子踢吧。”餘力跟代理助理教練保羅說道。在目睹好友紛紛離去之後，餘力實在是打不起精神給隊員們打雞血。

“您确定不說幾句嗎？隻要再赢4場就能确保拿下冠軍了，要是今天能來個開門紅，一定能提振士氣。”

“冠軍早就是我們的了。”餘力面無表情地說。

“畢竟獎杯還沒到手……”

餘力瞪了保羅一眼。

“要是聯賽領先21分還能被反超，那我直接辭職，這樣可以嗎？”

“這……”

“該怎麽踢怎麽踢！要是什麽事都我來操心，那要你們有什麽用！”

餘力走出更衣室，留下助理教練一臉訝異地站在原地。

“媽的，這家夥是吃了火藥嗎？！”保羅對着體能教練艾倫抱怨道。

“鬼知道呢？據說是姑娘跟人跑了……唉，好像就是最近辭職的那個。”

“哪個啊？蘇小柴還是秦心佳？”

“不知道，我也是聽别人說的。說不定，兩個都是呢？”

保羅這才笑了出來：“哎喲，聽上去就是一出好戲啊！說不定内幕會很勁爆哦！”

“咳咳！”剛進門的張玉甯硬生生地咳嗽了幾聲，“咱們是不是該說說這場比賽的事了，其他事就别說了”

張玉甯這話鬧得保羅跟艾倫一臉尴尬。保羅擡高了音量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整個隊伍都在等你，我看你是不想踢比賽了吧！”

張玉甯一句話沒說，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

張玉甯的表現讓保羅很是生氣，但礙于他是球隊裏最受歡迎的球星之一，保羅暫時壓住了自己的火氣。

“行吧，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們來說說這場比賽的戰術……”

随後的比賽，餘力沒有出現在教練席中，而是在觀衆席上看完了比賽。保羅臨危受命卻沒有“不辱使命”，先是在戰術安排上動了歪腦筋，自作主張把陣型改爲433，原以爲會給進攻帶去更多支持，沒想到卻給後防帶去了麻煩。阿克靈頓的反擊怎麽打怎麽有，西蒙斯·康耐利（Seamus　Conneely）的一傳一射帶領客隊在半場結束時以2比0領先。不過球隊的困境并沒有激起餘力對于執教的熱情。沒了并肩作戰的朋友，餘力像是丢了魂一樣，冷漠地看着場上的比賽。

半場回來，前場三叉戟的精彩表現挽救了球隊。肯洛克帶球沿着左路一路殺到底線附近，順勢起腳傳中。中路包抄的劉若釩高高躍起，将球砸進了網窩。沒過幾分鍾，劉若釩在禁區右側被侵犯。普利茅斯隊獲得任意球。

隻見劉若釩剛把球擺好就立馬起腳，将球輕挑進禁區。埋伏在兩個中衛之間的埃文斯跳起争頂，可惜第一點被惠蘭（Corey　Whelan）搶到。不過普利茅斯這一波進攻還沒完，禁區外的張玉甯在與對方中衛羅傑斯（Harvey　Rodgers）的對抗中勝出，将球點給了身旁的林良銘。林良銘在大禁區弧頂直接側身半淩空抽射，球像出膛的炮彈一般直挂球門左上角，守門員鞭長莫及。

“2比2！下半場的局勢風雲突變，普利茅斯隊在5分鍾内連進兩球，阿克靈頓主教練塔布阿斯（Marco　Tábuas）這回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還有助教保羅。他似乎對2比2的比分比較滿意，于是大手一揮換下前場三叉戟，換上兩個中場外加一個U18的小将打前鋒，陣型也随之變爲451。

餘力在觀衆席上吐槽：“嘿，竟然想保平，也是夠慫的。”

而場上的三叉戟在看到換人提示時則是一臉詫異，但又不得不遵守規則走下場去。

莫名其妙被換下，三個人都是攢了一肚子火。雖然張玉甯和林良銘忍得住，劉若釩可不行。

他媽的什麽破教練！劉若釩一腳踢飛了擺在保羅腳邊的水瓶。沒見過這麽踢球的！

一旁的保羅想拉住劉若釩問個究竟，卻被他一把甩開。劉若釩沒有走到替補席，而是直接走進了球員通道。

場邊的保羅故作鎮靜，畢竟整個球場到處都是記者，他可不能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樣子。随後的比賽由此變得索然無味，兩隊的主教練都對1分感到滿意。他們沒有刀劍相向，而是相互打打太極。

看着看着，餘力竟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球迷突然開始歡呼，餘力睜開眼正好看到大屏幕上的回放。普利茅斯中場貝拉在30米開外一腳世界波任意球直接洞穿了對手大門，進球時間是補時最後一分鍾。

“還真是……狗屎。”

餘力伸了個懶腰，提前離開了球場。一路上，他腦子裏一直回放着剛才比賽的場景，看着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隊伍踢成那副鳥樣，實在是有些别扭。可是他現在心裏一團亂麻還沒解開，根本沒法将注意力和心思放到足球上。他想找人傾訴，但拿起手機卻又遲遲不撥電話。大家都回到了自己該有的人生軌道，他不想去打擾他們。

接下去的比賽，餘力還是沒有出現在教練席，而保羅則依靠着自己的昏招強行和對手打成五五開。4月4日對陣摩爾甘比，劉若釩沒有進入18人大名單。雖然卡雷在第10分鍾率先進球，但是帕克伍德第22分鍾的烏龍球讓兩隊回到了同一起跑線。轉折點出現在第58分鍾，摩爾甘比隊的彼得·墨菲（Peter　Murphy）惡意鏟斷遭到紅牌驅逐。原本這是普利茅斯隊全取三分的好機會，但保羅再次将前鋒換下，換上中場增加防守力量。

又是保平？餘力看着電視轉播輕蔑地笑了，随後關掉了電視。這種比賽真沒意思，一會兒看新聞估計又是一場勝利。可是，最終結果出乎餘力的意料。摩爾甘比的全能中場安德魯·弗萊明（Andrew　Fleming）用一記絕殺頭球打碎了保羅的保平大夢。

面對失利，保羅解釋道：“由于聯賽優勢巨大，我們希望給年輕球員以及替補球員更多出場機會。所以在比賽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失利的準備，因爲隊員們對我的戰術可能還不太熟悉。”

當餘力看到保羅那麽熟練地直接把失利的鍋甩給隊員，簡直佩服地“五體投地”。餘力心想，隻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場上11個人中，絕對主力或者是一線隊員就占了10個，剩下一個是頂替劉若釩的U18小将。就這樣，也叫給其他人機會？同樣是帶隊，蘇小柴怎麽就能……哎，要是大家還在球隊就好了。

一想到蘇小柴，餘力就不可避免地要想起其他幾個朋友，越想心裏越覺得空洞洞的。将近一年的時光，早已将他們幾個人的心綁在了一起。現在人走茶涼，餘力的心也涼了。

餘力這種情況，最需要有一個聆聽者。他很清楚，自己并沒有放棄球隊。隻是這千絲萬縷的煩惱糾纏在一起，每天心裏堵得慌。他需要一個傾訴對象，不然這麽天天喪着也不是辦法。

餘力思索片刻便撥通了主席的電話，希望請一周假出去散心。由于主席多少知道些餘力心情低落的原因，便答應了。但同時他也提了一個要求……

“現在的積分榜形勢你應該清楚，下一場聯賽如果取勝，而曼斯菲爾德落敗，我們就能提前9輪鎖定冠軍。但那個保羅……太不靠譜，我也不知道伍爾夫董事爲什麽要推薦他。不過隻要拿到冠軍，你想玩多久都行。”

餘力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就爲了能夠盡早解開自己的心結，從負面情緒中走出來。

4月8日，聯賽再次打響，普利茅斯隊前往客場挑戰克勞利城（Crawley　Town）。隊員們看到餘力歸來，眼神都亮了起來。唯獨站在一旁的保羅，臉色鐵青，估計球迷沒少在社交網站上問候他。

“今天我不想說什麽，就隻有一個要求。别他媽踢得跟前兩場一樣！”

餘力頓了頓，立馬換了副笑臉說道：“就行了。”

餘力獨自走到了球場。雖然球迷還沒入場，但球場外的喧鬧聲已經告訴他，奪冠之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