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心竭力做公事,辛苦勞煩不敢言。本來無錯更無罪,衆口喧嚣将我讒。黎民百姓受災難,災難并非降自天。當面聚歡背後恨,罪責應由小人擔。
綿綿愁思長又長,勞心傷神病恹恹。天下之人多歡欣,獨我憂深心不安。衆人全都享安逸,唯我勞苦不敢閑。隻要周朝天命在,不敢效友苟偷安。
《十月之交》是周幽王時的一個朝廷小官,因爲不滿于當政者皇父諸人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管社稷安危,隻顧中飽私囊的行爲而作的一首政治怨刺詩。
《毛詩序》認爲此詩作于幽王時,鄭玄認爲作于厲王時。阮元在《揅經室集》中對鄭玄之說多有駁辨。
詩共八章,可分爲三部分。第一部分(前三章),将日食、月食、強烈地震同朝廷用人不善聯系起來,抒發自己深沉的悲痛與憂慮。詩人不理解日食、月食、地震發生的原因,認爲它們是上天對人類的警告,所以開篇先說十月初一這天發生了日食。“日者,君象也”,夏末老百姓即以日喻君。日而無光,在古人是以爲預示着有關君國的大災殃。詩人将此事放在篇首叙出,使人震驚。
第二章将國家政治頹敗、所用非人同日食聯系起來議論,第三章又連帶叙出前不久發生的強烈地震。詩人關于這些極度反常的自然現象的描述,表現了他對于國家前途的無比擔憂和恐懼。詩中寫的地震有史實記載,《國語·周語》:“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是歲三川竭,岐山崩。”詩中“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爲谷,深谷爲陵”的具有特征性的大特寫使兩千多年後的人讀起來,仍然感到驚心動魄。詩人的如椽巨筆爲讀者描繪了一幅曆史上少有的巨大的災變圖。
此詩猶如一首悲憤的樂曲,第一部分節奏強烈,寫出了詩人所見到的上天震怒的狀況,在震驚與恐懼中又纏繞着詩人無限的憂傷。他不明白當今執政者爲何不行善政制止天災,這就很自然地過渡到詩的第二部分(中三章):回顧與揭露當今執政者的無數罪行。詩中開列了皇父諸黨的清單,把他們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這些人從裏到外把持朝政,欺上瞞下。皇父卿士,不想怎樣把國家治理好,而是強抓丁役,搜括民财,擾民害民,并且還把這種行爲說成是合乎禮法的。他把聰明才智全用在維護自己和家族利益上;他看到國家岌岌可危,毫無悔罪之心,也沒有一點責任感,自己遠遠遷于向邑,而且帶去了許多貴族富豪,甚至不給周王留下一個有用的老臣。用這樣的人當權,國家沒有不亡之理。
第三部分(後二章)寫詩人在天災**面前的立身态度。他雖然清醒地看到了周朝的嚴重危機,但他不逃身遠害,仍然兢兢業業、盡職盡公。在忠直與邪惡兩類臣子中,詩人是屬于忠直的一類;在統治階級内部鬥争中,詩人又是屬于失敗的一類。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詩人的命運同國家的命運是一緻的。在詩中,詩人哀歎個人的不幸,哀歎政治的**、黑暗與不公,實際上也就是在哀歎着國家的命運。所以說,這一部分同前兩部分是有聯系的。詩人從三個角度有力地表現了憂國這個主題。
全詩從天昏地暗和山川翻覆這可怕的災異,說到朝廷的壞人專權和國家的岌岌可危,然後說到面對此等情況個人在去從上的選擇,叫人感到詩人“知其不可爲而爲之”的悲壯情懷,開屈原“伏清白以死直”精神之先河。這是一首内容充實又情感進發的政治抒情詩。它同《詩經》中的其他政治抒情詩都對偉大愛國詩人屈原有不可否認的影響,但這首詩在創作手法上是現實主義的。由于詩人對朝廷的情況了如指掌,由于詩人難以抑制的悲憤,又由于詩人寫之于日食這個在當時人看來十分重大的災異之後,所以詩中有不少實錄,直書了一些事實。從這個角度來說,它又是一首史詩,在這方面它對杜甫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等作品有着深刻的影響。
此詩的語言基本上是直言抒寫,噴湧而出,語言表現力很強,如說皇父等人強霸百姓田産時,用“予不戕,禮則然矣”充分表現了他們的強辭奪理、蠻橫霸道。
年,周幽王七年,(南)虢人滅焦。
前面介紹過:周文王的兩個弟弟分别被周武王封爲虢國國君,虢仲封西虢(陝西寶雞陳倉區),虢叔封東虢(河南鄭州荥陽市汜水鎮),作爲宗周東西兩面的屏障。
西虢君曆代在王朝任職,文獻記載較多。如周穆王時的虢城公;周夷王時伐太原之戎的虢公;周厲王時伐淮夷的虢仲;周宣王時谏不籍千畝的虢文公;周幽王時敗壞朝政的虢石父。
西虢約在西周晚期的周宣王時,因不堪犬戎的侵擾而東遷。在原地(陝西寶雞陳倉區)留有一小虢,于公元前687年被秦國所滅(據《史記·秦本紀》)。
西虢大部東遷今河南三門峽,建都上陽(三門峽市區),地跨黃河兩岸,史稱南虢。虢國經濟、文化發達,族人能征善戰。國君多在周王朝中擔任重要官職,倍受周天子的賞識和器重,參與了西周至春秋初期所發生的許多重大曆史事件,對周王朝的興起、發展和衰落都有重大影響。
焦國是周公分封諸侯時,召公之子谯侯的封國(姬姓,周的同姓諸侯國),國都在河南三門峽陝州區。而東遷後的西虢,也就是南虢,在周幽王七年,将焦國吞并。這是周分封諸侯以來第一個未經天子同意,就被吞并的諸侯國,說明周天子的威儀已經震懾不住各路諸侯,尤其是像虢國、鄭國這樣的在朝廷身居要職的諸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