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厲王見此非常高興,告訴召公說:“我能消除百姓對我的議論,百姓再不敢有怨言。”
召公說:“這隻是把他們的話堵塞回去而已。堵住百姓的嘴巴,要比堵住河流的害處更嚴重。水蓄積太多,河流一旦決口,所傷害的人一定很多;不讓百姓說話,道理也是一樣。所以,治水的人要疏通河流,使流水暢通;治理百姓的人要開放言論,使百姓敢說話。
因此天子治理國政,要使上至公卿、下到列士都能進獻諷喻朝政得失的詩篇,樂官進獻所映民情的樂曲,史官進獻前代得失利弊的史書,太師進獻有勸戒意義的文辭,然後由盲人樂師朗誦和宣讀。百官可以直接進谏言,平民則可以把意見輾轉上達天子,左右近臣要盡規谏的責任,内親外戚要考察和彌補天子的過失,樂師和太史要負責教導、誨育天子。老臣彙集、整理各方面意見,然後君王斟酌考慮衡量取舍。這樣政事施行起來就很順當,不會違背常理。
百姓有嘴巴,就如同土地有山川,人類财富用度都從這裏産生。百姓有嘴巴,又好比土地有饒田沃野,百姓衣服糧食也是從這裏生産出來。百姓把話從嘴裏說出來,善事加以推行,惡事加以阻止,這是能夠産生财用衣食。百姓心裏想什麽嘴裏就說什麽,心裏考慮好就去做。如果堵住他們的嘴巴,那麽贊同你的,跟随你的能有幾個呢?”周厲王卻根本聽不進任何勸阻。
百姓對周厲王十分痛恨,百官也在監督之下屍位素餐,周中央政權前所未有的虛弱。
年,周厲王十一年,西戎此時再次入侵周境,對周境居民大肆掠奪,甚至侵入周都槐裏(犬丘,又名廢丘,陝西鹹陽興平市東南)周邊。周國貴族不想爲厲王出力,不複之前對付淮夷時的群策群力,周厲王也無力回天,貴族們乘機抵毀厲王無能。這次戰敗,使得之前對淮夷之戰勝利的影響蕩然無存,國人徹底失望。
年,周厲王十二年,鎬京的國人在部分貴族的暗中策動下集結起來,手持武器,彙成洶湧的洪流向王宮沖去,要殺周厲王。周厲王聞訊倉惶逃離鎬京,沿渭水一直逃到彘(屬霍國,山西臨汾霍州市)。
國人攻進王宮,沒有找到周厲王,轉而尋找太子(姬)靖。召穆公将太子靖藏了起來,國人圍住召穆公家,要召穆公交出太子。召公說:“先前,我多次勸谏君王,但君王不聽,所以才造成這次的災難。如果現在殺害太子,君王不會認爲我把他當作仇人而發洩怨恨嗎?事奉君主的人,即使處在危險之中,也不能仇恨怨怼,即使有責怪,也不能發怒,更何況是事奉天子呢?”召穆公被迫用自己的兒子冒充太子靖,國人殺召穆公之子,太子靖得以幸免遇難。
墨翟《墨子》:“暴王桀、纣、幽、厲,兼惡天下之百姓,率以诟天侮鬼,其賊人多,故天禍之,使遂失其國家,身死爲僇于天下,後世子孫毀之,至今不息。”
司馬遷《史記》:“幽厲昏亂,既喪酆鎬。”
《王逸正部》:“幽、厲禮樂崩壞,諸侯力政,轉相吞滅,德不能懷,威不能制。”
爲了維護政權,任何一個統治者都會殺人,隻是程度不同而已,爲什麽周厲王則獨享此名?在這裏不妨把周厲王與曆史上的另幾位著名昏君比較一下,就會發現問題:
人們對桀、纣的結論是有具體内容的:桀“不務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纣“好酒淫樂,嬖于婦人”、“以酒爲池,縣肉爲林”。追求個人靡爛的生活,是一切昏暴帝王的共同點,然而對于周厲王,《國語》隻載其“虐”,沒有一種記載涉及到其個人生活的奢侈腐化、濫用民力的情況。
到清代,魏源的說法更集中地概括幽、厲二王的情況,《詩古微》說:“幽厲之惡,無大于親小人,而幽則豔妻、奄寺,皆傾惑柔惡之人;厲則疆禦、掊克、皆爪牙剛惡之人”。古人稱西周昏王,向以幽厲并稱,而以幽居前,于貶損之中,尚稍有區别,因爲周幽王的罪惡比周厲王具體得多。魏源說的“疆禦”,指的是周厲王的卿士、主管軍事征伐的虢公長父;所說的“掊克”,指的是周厲王另一卿士、主管财政的榮夷公。稱二人爲“爪牙剛惡之人”,倒說明周厲王的這兩個心腹在推行改革時的堅決态度。
周厲王是一個面對“積重難返局面”的改革家,他在政治、經濟、軍事、法律等方面都進行改革。但他的對立面是強大的舊貴族,加之他沒有經驗,改革牽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以至于貴族不滿,連“國人”也反對。他進行了一場失敗的改革,但他的經驗教訓對後代的改革者是大有益處。
共伯和,統治時間:年。
共國,爲姬姓諸侯國,位于河南新鄉輝縣市。共國的國君爲伯爵,姬姓,名和。
暴亂之後,朝政陷入一片混亂,厲王不得能到衆臣和國人的支持,太子姬靜“被殺”,實際是召公之子代死,但是不能聲張。而召公、周公二位相國雖有實權,但并不想得到篡位的名聲,所以盡管暫時主持朝政,但還是希望盡快選出新主。
這種情況下,召公與周公召集衆多姬姓諸侯宗親,會商處置辦法,最終達成一緻意見,公推素有德聲的共伯和攝行天子事(号爲共和)。
年,周厲王十三年,共和元年,共伯和正式攝政,而厲王因居于彘,這裏有汾水,被降封爲汾王,實際上是被軟禁于這裏。
年,周厲王十四年,共和二年,犬戎之一部皞狁部侵入宗周(豐鎬、鎬京)境内,劫掠鎬京周圍的财物及人口,甚至逼近鎬京西城牆,被大臣武公派多友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