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婚宴

正月十五,婚宴如期舉行。牛首山下,濃霧似是将山裏和山外的世界完全隔絕了開來,如果仔細嗅探,這片天地間總讓人有一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婚宴終究是喜事,圓月剛剛爬上柳稍,宅院裏就敲鑼打鼓地熱鬧了起來。參加婚宴的隊伍帶上各自的禮品,排成長隊,沿着山間小路浩浩蕩蕩地向着山中進發。

山中濃霧依舊,但此時的場景早已換上了一副鮮豔的色彩。通往山頂的道路不知什麽時候起鋪上了一條亮眼的紅毯,道路兩旁每隔一段就有兩位身着盛裝的女子,恭敬地迎接着一位位到訪的客人。這些女子均是微施粉黛,眉目輕畫,隻有嘴唇紅的像染了鮮血。若不是他們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總讓人感覺有些發毛,還真有那麽點兒高檔酒店星級服務的意思。

但是話說回來,此時我們七個人的心情沒有一個能夠放松下來。越是靠近山頂的位置,一種若有若無的壓迫就越發的強烈。就好像氣壓忽然變低,空氣稀薄地讓你無法喘得上氣。我們都明白,那并不真的是空氣的緣故……

“丁隊,那邊……”

宋巍湊近轎簾提醒了一聲,我一擡頭便感受到幾道冰冷的目光向這邊望了過來。前方山道處,那幾名終南山弟子同樣是擡着豐厚的禮品向山頂前行。隻是對于我們幾人,目光之中此時已不僅僅是不屑,隐隐間竟也有了一些厭惡和怒意。很顯然,在昨晚的警告無效之後,我們被當成了令人反感的拖油瓶。

丁隊沒有在意,隻是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營救小雪是我們唯一的目的!至于他們,道不同,不相爲謀。”

“嗯!”

山路奇長,直至月上中天,我才望見了山頂正中那一片似有似無的簡陋建築,當然這是在真陽眼的視野之下。在普通人看來,那裏分明坐落着一片氣勢豪華的宮殿,房屋鱗次節比,中有白玉石階,建築風格頗有古撲之風。按照我的估計,這恐怕是漢朝時期的特色。單從這幻象中已經感覺到,恐怕這山中大妖,道行早已超過千年。甚至可能超過了兩千年……

又行了一陣,宮殿群已近在眼前。一名身穿黃色長袍官服的中年人見客人已到齊,躬身一揖,朗聲道:

“在下太子洗馬常平,恭迎諸位駕到!諸位裏面請!”

叫做常平的男子笑臉相迎,手指身後超過二十米的龐大入口,示意衆賓客依次步入宮殿大門之内。這一手引得大夥兒眼前一亮,但是我注意到挂在這常平臉上的笑容總顯得有些僵硬,甚至有些陰蟄。說不上是與他的妖怪本體有關,亦或是别的什麽。

踏入殿門之前,丁隊掀開了轎簾,小心翼翼地囑咐:

“待會大家見機行事,最好能在婚禮之前找到小雪的位置,我會在大殿之内盡量想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找到小雪之後盡量避免正面戰鬥,以焚火爲号,這夥燒的越大越好,一旦引起混亂,我便伺機逃脫。大夥兒在山腰處的娘娘廟會和!”

“好!”

大家整齊應了一聲,紛紛提起了精神。丁隊點點頭,神色嚴肅。

随着兩名侍從的接引,終于輪到我們一行人步入大殿。大殿之内燈火通明,杯盤桌椅早已按照次序擺放了一排又一排。整個大廳足有數千平米的面積。随着衆妖陸陸續續進入大殿,人數快要達到了上千之數。

這時候,我的心裏不禁有些發怵。這裏恐怕聚集了方圓千裏之内大大小小山頭所有的妖王。如果按照當初的想法進來硬拼,恐怕我們七個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就算加上那終南山的幾個道士能施予援手,也必然抵擋不了哪怕一時半刻。好在到了最後,我們也算是有了一個比較不錯的計劃……

随着我們幾人進入大殿,賓客基本上也到的差不多了。所有妖王帶來的下人都擡着各自帶來的禮物,被接引着向側門一處偏廳走去。

丁隊借了這忽悠出來的“須倉”的名聲,被安排在了大殿内一個比較不錯的位置,遠遠沖着我們使了個眼色,便自顧自地閉目養神起來。

就在我們将要離開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嗓音令在大殿内響起,原本嘈雜的氣氛立刻安靜了下來。

“宣皇駕到!”

聲音剛剛落下,就見到十來個侍從的簇擁之下,大殿正中緩步走出一個高大男子身影。

雖然距離比較遠,但以我的目力依舊能看的一清二楚。隻是當看到這身影的那一瞬,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男子穿玄色五爪金龍袍,頭戴珠簾赤玉冕,龍袍垂地,玉冕微顫,藏在玉冕之中的雙目熠熠生光,一張剛毅的臉龐頗爲的引人注目,威嚴之意令人心生震撼。

可令我驚駭莫名的并不是這男子的帝皇扮相,而是他隐藏在陰影中的另外那半張側臉。那張臉上已經沒有了普通人類的皮膚,而是……被一層細密的羽毛所代替。

“這是……羽化!”z我的心中忍不住驚呼。

所謂羽化,是成仙的必要過程,許多傳說和道家典籍中都有過類似的描述。而《天源神鬼錄》之中也有着更爲詳細的記載:

“由凡至聖,登仙臨位。須除惡穢、清污濁、福心靈、澄魂魄,發膚羽化,以至于白日而飛升!”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面前這尊被稱爲宣皇的家夥,已經處在了羽化的過程之中。隻需要一定過程的積累,恐怕真的可能成爲超脫世間的存在。而再看他那陰沉晦暗臉色,加上渾身極度濃郁的陰死之氣。我立刻想到《神鬼錄》之中記錄的一種屬于第三品階的可怕鬼物。

秦嶺十萬大山,皇冢帝陵不可盛數,連這家夥自己也自稱宣皇。一切證據都表明,它必然是吸收日精月華,修煉有成的一具:屍解仙!

我忍着心中的驚駭,小心翼翼地和宋巍他們搬着禮品快步向偏廳走去。毫無疑問,一具屍解仙彈指間便可将這屋内千人化作飛灰。既然這樣,恐怕真如丁隊所說,唯一能救小雪的機會,就是婚宴開始前的這段時間!行動的最好時機,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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