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拍賣會之後。
王守哲婉拒了拓跋氏與澹台氏小住的邀請,以送女兒去學宮爲由迅速撤退,免得被卷入雙方争鬥的漩渦之中。
當然,這個理由是真的。
大女兒王璃瑤今年已經十九歲,大兒子王宗安也已經十六歲,都已經到了能去學宮的年紀。
其中,大女兒王璃瑤天資卓絕, 未來成就不可限量,王氏的平台對她來說太小了,她将來肯定是要走學宮路線的。
早些年的時候,他就已經托老婆柳若藍給她的記名師尊,紫府學宮元水天湖一脈的天元上人寫了封信,将璃瑤的基本情況告知了對方,并初步達成了收徒意向。
此番出門, 王守哲便是準備順路将她送去學宮。
至于宗安, 雖然沒能分到嫁衣血蠱王, 但這些年他也沒少爲他購買改善資質的丹藥,啓靈丹,淬血丹,洗髓丹,全都吃過一輪了。
去年的時候,宗安闖過了神武皇朝試煉副本的第二關,拿到了初級血脈資質改善液,如今血脈已經覺醒到了二重,放到學宮裏,也是個“天驕”了。
不過,宗安是嫡長子,并不适合走學宮路線,王守哲也并沒有打算讓他徹底加入學宮。
此番送他過去,也就是讓他去學宮裏當個普通弟子, 混個幾年,長長見識, 開拓開拓眼界,也免得他從小生活在王氏的蔭庇之下, 将來活成個井底之蛙。
須知天地之大,長甯衛不過是其中一隅。
正所謂“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唯有見識過天地之大,方知自身之渺小。也唯有如此,才能常懷憂怖之心,不會因爲自視甚高而犯下一些低級錯誤。
譬如陰煞宗的陰玉澤,便是其中的典型例子。
他若不是自視太高,根本沒将皇甫華烨和皇甫錦環放在眼裏,憑他陰煞宗親傳弟子的手段,又豈會那麽輕易就被殺死?
……
半個月後,王氏的車隊便抵達了隴左郡郡城。
這是王守哲第二次來隴左郡郡城,上一次來,還是送珞秋和珞靜入學宮的時候。
時隔十一年,郡城的城牆依舊如往昔般巍峨高聳。
城牆上痕迹斑駁,帶着歲月的痕迹,卻依舊厚重而敦實,帶着沉沉的壓迫感,仿佛能一直這樣伫立上千年,萬年,都不會改變。
然而,王氏卻已經今非昔比。
看着這一幕,王守哲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上一次來,王氏不過是八品世家,這一次來,卻已經是堂堂七品世家了。
大乾世家林立,一品一天地,地位和待遇都是天壤之别。
當初王氏來郡城,還需要主家來接,如今,憑着王氏目前的身份地位,即便沒有主家的帶領,也能直接通過貴賓通道入城,享受守城士卒們恭敬的态度和羨慕的目光了。
遞出名帖,守城的士兵果然立刻就換上了熱情的笑容,領着王氏的車隊去了貴賓通道。
伴随着骨碌碌的車輪聲,車隊緩緩入城。
入城之後,王守哲一行人卻并沒有先去拜訪隴左王氏,而是先行去了南市場的一家鋪面。
這一家鋪面有三間臨街門面,内有七八套宅院可供人居住,地理位置相當不錯。當然,價格也很不錯。
哪怕是以王氏的财力将其盤下,也着實費了一番功夫,花了大量乾金。
郡城就是郡城,同樣面積的旺鋪,價格竟然是長甯衛的十倍以上。三間鋪面加一些宅院,竟然花了王氏将近十五萬乾金。
好在,如今鋪面中賣的都是王氏出産的鏡子,精工玻璃制品,以及護膚保養品等奢侈品。哪怕因爲經營時間還短,暫未完全打開局面,可也有每年數千乾金的盈利。
此等昂貴的店鋪,若是拿來賣鹹魚南北貨的話,怕是百年都未必能回得了本。
而王守哲之所以耗費不小代價,也要在郡城内弄一個落腳點,也是爲了王氏以後的發展。随着王氏越來越強大,以後往來郡城的次數必然會變多,總不至于一直去蹭隴左王氏的宅子吧?
兩家關系再好,畢竟已經分了宗。時間久了,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四弟,弟妹,你們來了。”
見車隊在門口停下,已經四十出頭的王守諾立即從門面内迎了出來。
和王守哲,以及随同而來的其他人見過禮,他便立即指揮小厮們牽着馬車徑直進了内院。
沒錯。
郡城門面落腳點,乃是王氏“守”字輩的老三,王守諾。
王氏如今的人丁雖然逐漸變得興旺起來,但族人的成長需要時間,能獨當一面的族人依舊不多。再加上如今王氏的産業越來越多,哪裏都需要族人坐鎮,人手依舊十分緊缺。
而王守諾正值壯年,又在家族的支援下晉升成爲了靈台境修士,讓他負責開拓郡城這一塊的産業,再合适不過。
當然,這裏也隻有他一個人在,他的孩子們都在主宅待着,由守諾家媳婦照顧着,并接受家族的統一培養。
内宅早就已經收拾妥當,在諸多小厮和家丁家将的幫助下,王守哲一行人很快就全部安頓好了。
此番,珑煙老祖也跟着王守哲一起來了。
王守諾拜見了珑煙老祖之後,三人便聚在一起開起了小會。
珑煙老祖此番前來隴左郡,并沒有大張旗鼓,以免給人造成主宅空虛的印象。當然,王守哲也并沒有真的讓主宅的防衛空虛。
有妻子柳若藍坐鎮,尋常些的天人境修士倘若敢去平安鎮放肆,多半不會有好果子吃。
“三哥,讓你鎮守郡城産業,導緻與家人兩地分隔,辛苦了。”王守哲拱手道。
“四弟,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王守諾急忙還禮,“咱們都是王氏一份子,爲家族出力是應該的。我能力有限,辦不了大事,做點分内事談什麽辛苦?何況,年底我快馬加鞭趕回去,也就八九天功夫。”
“等家裏幾個小的再大一點,我便讓他們過來跟着三哥做事。”王守哲說道,“有他們在這邊照應,你也能每隔三四個月回去一趟,陪陪家人。”
任何家族外派族人,都不會将他的小家庭全部派遣出去。例如,将他的妻子與孩子都送過來,一起生活之類。
因爲這麽做,雖然能讓他們一家團聚,可久而久之,卻會讓家族逐漸喪失掉凝聚力和向心力。
人人都以小家庭爲單位在外做事的話,要不了百年,整個家族就成一盤散沙了。
“無妨無妨。”王守諾說道,“家族發展不易,不知多少族人先輩,爲家族都付出了生命代價。我不過是爲家族做點分内事,四弟你就别老放心上了。”
聞言,王守哲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在這世家林立的世界内,很多人的家族觀念和思想,和華夏現代人是很不一樣的。
像王守諾這種,老婆孩子們都在主宅,兩地相隔一分開就是一整年的,在王守諾看來都是習以爲常的事情,至多就是受些相思之苦,沒什麽不情願的。
而他的媳婦和孩子們,也覺得隻要家族需要,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其餘族人,也都沒覺得有啥不正常。
唯有曾經是“現代人”的王守哲,才會覺得有些愧對守諾和他的妻兒。
“此事先不談,說點其他事。”王守哲與珑煙老祖,王守諾三人一起坐下後說道,“這兩年你一直在收集郡城的消息,也算是卓有成效。你先說說,隴左王氏近況如何?”
這一次天人宴,宙博老祖依舊沒能脫得開身,隻有家主和長老很低調地去了趟王氏,送了份賀禮。随後,他們便匆匆而回。
盡管他們都沒說什麽,可王守哲猜都能猜得出來,隴左王氏必然是遇到了麻煩。
隻是對方似乎不願意将長甯王氏牽扯進來,因此一直在遮遮掩掩,想憑借自己獨立解決。
但長甯王氏和隴左王氏同氣連枝,不僅當初曾受過隴左王氏不少幫助,前些年落鷹峽一役時,宙博老祖更是甘冒風險,親自出手幫忙對付過華烨老祖,事後也沒拿任何報酬。
有這份情誼在,王守哲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遭遇麻煩,而隻當什麽都不知道。
“四弟所料不差,隴左王氏的确遇到了麻煩。”聽王守哲提起此事,王守諾臉色頓時一正,“我旁敲側擊地找人探了口風,又通過這兩年建立的人脈關系小心打探,終于被我打探到了一部分事情真相。事情是這樣的……”
通過王守諾的講述,王守哲才逐漸搞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隴左王氏作爲老牌世家,最強的時候乃是五品世家,也曾風光一時,名下産業無數。隻是多年來因爲一直不停的衰敗,祖産逐步流失,現在除了主宅沒動,以及僅存的少量鋪面外,也就在郡城之外還有幾個農場在盈利。
近些年來,隴左王氏聽了王守哲的提議,将主宅内部的房産騰了一部分出來,用心經營“紫府宮”,逐步累積起了不少财富,便漸漸有了培養第二位天人境,重新崛起,光複祖耀的心思。
他們在清理家族之前的抵擋協議時,發現三百三十年前有一份田産租借協議,實際上已于三十年前到期了。
因此,宙博老祖便試圖收回這大約有兩萬畝左右的祖田。
“但對方一直百般推诿,直至雙方爆發了沖突,如今隴左王氏與那家族的摩擦愈演愈烈,矛盾也越積越深,若再這樣下去,隴左王氏恐怕要吃虧。四弟,我在郡城根基太淺,其中細節無法探知,但對方家族的實力不弱,應該是有一個天人境中期,一個天人境初期的老祖坐鎮,宙博老祖獨木難支,怕是捉襟見肘。”
“我明白了。”王守哲點頭道,“對方應當僅是一個強七品家族。若是已達六品的家族,宙博老祖也不敢與人結怨。”
強七品家族,放在南六衛那自然是頂尖的家族,哪怕長甯王氏也不願與之爲敵。
然而,在世家雲集的郡城内,強七品卻絕對算不上頂尖,隻能算中不溜,比他們強盛者尚有不少。
珑煙老祖之前一直在靜靜旁聽,及至此時,她眼眸中蓦地掠過一絲厲芒:“哼~那家族竟然如此仗勢欺人,着實可恨。守哲,隴左王氏對咱們不薄,此事你一定得替宙博老祖想想辦法。”
“老祖您放心。”王守哲拱手道,“此番進郡協助隴左王氏,本就在計劃之中。不過,因爲咱們長甯王氏在郡城内根基尚淺,情報尚不詳盡,先容得我去找朋友打聽打聽。”
……
一個時辰後,百味閣總部。
三樓的一間包廂内,王守哲正端着茶盞,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
這包廂裝飾得别緻典雅,牆上懸挂着名人字畫,周圍檀香袅袅,紗簾漫卷,更有靡靡絲竹之音自樓下遠遠傳來,說不出的閑适自在。
就算沒有佳肴,光憑這裝潢,這氣氛,便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便是這待客用的香茗,也是回味悠長,茶香四溢,并不比王氏自用的差。
百味閣傳承千年,果然是有點東西。
正當王守哲思索間。
蓦地。
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掀簾走了進來。
她穿着一襲淺绛色的紗衣,移步走來,飄逸的裙擺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搖曳,顯得身姿款擺,搖曳間天然便是一股風情。
那是已婚女子身上才會有的額風情,成熟而妩媚,尤其是那一雙媚眼,更是流光婉轉,風情動人。
王守哲擡眸看去,頓時微微一笑:“碧蓮夫人許久不至,守哲還以爲夫人不準備見我了。”
“堂堂長甯王氏的當家家主,妾身豈敢不見?倒是守哲家主,竟舍得來找我這個舊相識,才真真是稀罕事~”碧蓮夫人美眸一橫,瞟了王守哲身後一眼,“怎麽,你家那個特能吃的大侄女,沒與你一起來?”
十分顯然,當初的王璃慈給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請她吃一頓飯花的錢,夠請别人吃十頓的了。
“她與師尊一起在外雲遊曆練,我也好些年沒見到她了。此番家族天人盛宴,她都沒能回來參加。”王守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閑閑笑道,“碧蓮夫人若是想念她,回頭等她曆練歸來,我便讓她來夫人這邊小住一段時間。”
聞言,剛坐下的碧蓮夫人皓腕一抖,差點沒把剛端到手裏的茶盞給摔了。
她沒好氣地白了王守哲一眼:“鬼才會想她。這麽優秀的孩子,還是你們王家自己養活吧~~說吧,這一次找我有什麽事兒?看在你長得如此英武俊朗的份上,隻要事情不太難辦,妾身都給你辦了。”
王守哲此來的确有事,聞言便也不與她客氣,直接開口問道:“夫人了解隴左章氏嗎?”
“章氏?原來你是爲此而來。”碧蓮夫人微微皺眉,“我聽聞章氏與王氏有些嫌隙。最近數年因爲産業糾紛,已經發生了多次沖突。”
她經營的百味閣乃是千年老字号,人脈廣闊,尤其是這郡城之内的風吹草動,少有能瞞過她的。
“章氏雖不算強盛,卻也是個崛起了六七百年的老牌世家,人脈關系網要比近來衰敗的隴左王氏強許多,便是與我宇文氏都頗有些交情。不過,論起關系與底氣來,還是你長甯王氏更強。”碧蓮夫人笑着睇了王守哲一眼,“你若有需求,妾身可以出面調停,化解章氏與王氏之間的嫌隙。”
“調停?”王守哲搖了搖頭,“多謝夫人好意。但吃到肚子裏的肥肉,章氏又哪裏會舍得吐出來?有了夫人這番警告,我便明白怎麽做了。今日之事多謝夫人,守哲告辭了。”
說罷,他便放下茶盞,準備告辭離開。
“等等。”
碧蓮夫人卻不準備就這麽放過他。
“妾身幫了你的忙,你總不能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吧?眼下妾身也有一樁難以啓齒的難處,要守哲你幫忙呢。畢竟,守哲家主長得如此俊朗,又如此優秀……”
說話間,她一雙美眸上下打量着王守哲,眼眸中光華流轉,似有所指。
這個……
王守哲被她看得是毛骨悚然,心中暗忖,這碧蓮夫人不會是寡居太久,見他長得太俊朗,動了什麽邪念吧?
他尴尬不已,忙假裝喝茶:“夫人,其實我長得很一般……”
“守哲家主這話,你自己信嗎?”碧蓮夫人橫了他一眼,“像守哲家主此等淵渟嶽峙,卓絕仙姿的男子,怕是翻遍隴左郡也找不出幾個來。”
“那個……可是,我與夫人還不算熟。既然難以啓齒,夫人還是别說了,在下告辭。”
王守哲幹咳了兩聲,立刻腳底抹油,起身就走。
碧蓮夫人氣抖冷不已:“好你個王守哲!你要本夫人幫忙時,你一個拜帖,本夫人便推了重要客人來見你。現在本夫人要你幫一次忙,你卻跟我說咱們不熟?你真當本夫人好欺負?!”
“不行,那件事本夫人忍很久了,隻有像你這般優秀俊朗的男子才能解決。一口價,五萬乾金!”
“啥?”
王守哲一個踉跄,差點摔到地上。
不是,他這是又被美女用錢砸了?
他不就是長得帥了點嗎?太優秀了些嗎?生活怎麽會如此艱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