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下午五點,套房内,釋永虎盤膝而坐。他一言不發,整個人像是進入一種胎息的境界。寒夜風在一邊小心翼翼的陪着。
那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夕陽照射進來,整個房間裏都沾染了金色的光線。
便也在這時,釋永虎睜開了眼睛。
寒夜風馬上喊道:“師叔!”
釋永虎眼中閃過一縷寒芒,他很快就掩飾下去。随後才擡頭看向寒夜風,問道:“武道金劍大賽的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
寒夜風道:“一切都在進行之中,大賽會如期舉行。目前有不少高手在陸續參加,另外還有其他國家的高手聞風而來,也報名參加了比賽。”釋永虎微微一怔,道:“其他國家?”
寒夜風道:“日本東京那邊來了兩名高手,都是年輕一輩的。他們也想借這次的大賽來跟我們的武術家進行交流。另外,西伯利亞黑拳營也有一些好手聞訊來了。泰國的佛門中也有一些高手前來。”
釋永虎頗爲意外,道:“這次的武道金劍大賽,本來隻是爲了給陳揚這個小後生做餌。沒想到現在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這個大賽,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武道大賽了。”
寒夜風深以爲然,便道:“師叔,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釋永虎說道:“陳揚這個小後生,不參加便算了。直接将他殺了。至于武道大賽,正常舉行。隻要我們少林内門最後成爲金劍得主,一樣可以挽回少林内門的尊嚴。”
不能在武術界同仁的面前擊殺陳揚,那是少林内門的遺憾。但眼下,也隻有走此下策了。
寒夜風微微蹙眉,他有些擔心,說道:“但是師叔,陳揚與秦老爺子有淵源。而且,我看他和這邊一些官員都有不錯的關系。加上他錄了音,眼下我們殺他,隻怕有些敏感。”
釋永虎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道:“殺便殺了,又能如何?”他頓了頓,道:“将他殺了之後,我們立刻回南洋。難道還有人敢到南洋來查罪?”
南洋是少林内門的天下。那裏還有少林内門的軍事基地。
一旦到了南洋,那的确沒人敢找釋永虎的麻煩。
而在國内,就算釋永虎殺了陳揚。國内也沒有人能抓捕到釋永虎。
更關鍵的是,釋永龍和國内一些大人物關系甚好。隻要釋永龍打個招呼,殺完陳揚的後遺症也是可以消除的。
這一刻,寒夜風也的确感受到了釋永虎師叔的決心。這個陳揚已經真正的激怒了釋永虎師叔。
所以釋永虎師叔眼下是非殺陳揚不可了。
寒夜風見釋永虎注意已定,當下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不過師叔,您打算什麽時候動手?”随後,寒夜風又問道。
“就今晚吧。”釋永虎說道。
寒夜風說道:“師叔,我還有個擔心。這個陳揚也不是傻子,應該能感覺到您的殺心。萬一他提前逃走了,那也是個麻煩。”
釋永虎冷淡的說道:“他逃不走的。”
寒夜風不由奇怪,道:“爲什麽?”
要知道,少林内門雖然勢力龐大,但所有的勢力都不在國内,更不在濱海市啊!
釋永虎道:“在我今天離開那茶莊之前,我已經用意念鎖定住了陳揚。他若是在濱海市,我下手還覺得麻煩。他若逃走,殺他就更無後顧之憂。”
寒夜風聞言不由大奇,道:“意念鎖定?”
他覺得師叔這個說法太玄乎了。
釋永虎看了寒夜風一眼,說道:“你的境界還沒到,所以不會懂。意念鎖定,也可以說是千裏鎖魂。我将陳揚的氣息鎖定住,就算他逃出千裏之外,我也能感受到這股氣息之所在。這是冥冥之中,磁場交彙的神妙。”
寒夜風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他覺得師叔的修爲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真正的像是一個神仙。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
華燈初上,一輪新月升上了天空。
陳揚與沐靜還有秦墨瑤都待在茶莊裏。
秦墨瑤是堅決不離開陳揚的,她是想保護陳揚。
爺爺那邊一直沒有回話,她心裏很沒底。
陳揚與沐靜則盤膝而坐,如老僧入定。
便也在這時,陳揚心中忽然升騰出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沐靜也睜開了眼睛。她微微訝異的看向陳揚,道:“怎麽?”
陳揚眉頭緊蹙,說道:“有點不對勁,我感覺的靈台之上蒙了灰塵,對什麽都看不真切。”
秦墨瑤在一旁聽的莫名其妙,靈台蒙灰,這是什麽鬼啊?
不過她也不敢亂問,反正她也覺得氣氛很緊張。
沐靜卻是懂的。到了她和陳揚這個境界,身體晶瑩如玉,靈台清明一片。
這也是他們視力,耳力都超于常人的原因。小小的風吹草動便也能一清二楚。
而眼下,陳揚靈台無故蒙塵,這是很詭異的事情。
“難道是……”沐靜轉而想到什麽,不由失色。
陳揚不解,道:“什麽?”
沐靜說道:“我聽聞修爲到達金丹巅峰的高手,他們已經能隐隐與天地溝通。可以千裏鎖魂。一旦他鎖定了你的氣息,就算是你逃出千裏之外,他也可以追殺過來。難道是那個人對你施展了千裏鎖魂的神通?”
陳揚不由吸了口寒氣,他沉聲說道:“我能感覺出那個人對我的必殺之心。看來他是沒打算放過我了,隻怕現在他已經在來殺我的路上。”
秦墨瑤在一旁聽不懂千裏鎖魂,但她聽的懂後面的意思。她滿臉都是焦急害怕,忙道:“我馬上讓邢局長帶隊過來。”
陳揚站了起來,他說道:“故技重施是沒用的,那個人不會再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他頓了頓,掃了一眼沐靜,說道:“他要殺的人是我。”這句話一說完,轉身就朝外面快步而去。
秦墨瑤在後面追了過去,帶着哭音道:“陳揚,你去哪兒?”
陳揚沒有回答,他轉眼之間就出了茶莊,開了那輛寶馬車,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裏。
秦墨瑤心頭慌亂欲絕,她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慌。她甚至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秦墨瑤想也不想,便要開自己的警車去追陳揚。她要保護陳揚,用自己的命去保護。
“墨瑤!”便也在這時,沐靜跟了出來,她拉住了秦墨瑤。
秦墨瑤眼中泛出淚光,她太害怕陳揚會出事。
沐靜沉聲說道:“陳揚是想引開那個人,如果他跟我們在一起。那個人可能會将我們殺人滅口。而如果他走開了,那個人就隻會殺他一個。”
秦墨瑤恍然大悟,心中更是悲痛欲絕。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陳揚還想着自己和沐靜。
“我要去救他!”秦墨瑤咬牙堅定的說道。她說完之後便拉開車門上車。
沐靜也不攔阻秦墨瑤,跟着上了車。
警車在夜色之中如一道閃電飚出。警燈閃爍,警笛刺耳。
可令秦墨瑤絕望的是,她已經完全無法看到陳揚的行蹤。那馬路上車流如梭,那裏都沒有陳揚那輛寶馬車的蹤迹。
天地之大,她要去哪裏尋找陳揚?
也許,再也見不到陳揚了。再見到的時候,隻是一具屍體!
秦墨瑤感到悲傷無助,她在馬路中間猛然停下了車,随後下車倉皇而去。
夜色迷茫,路燈卻很明亮。
行人萬千,各有喜樂悲傷。
那對面的商業大廈上,大屏幕裏播放着洗發水的廣告。
秦墨瑤快速的奔跑,她心裏不敢去想任何東西。有一種滿滿的悲恸充斥在心頭,讓她難受的想要去死掉。
警車上,沐靜靜靜的坐着。
她出奇的平靜。這一瞬,仿佛世間一切榮辱都與她沒有了關系。
她能想象陳揚此去的殉道決心。
她忽然覺得,這塵世間,潮起潮落,花開花謝是那樣的尋常。
人都會生老病死,所以天命者陳揚也會死。
沐靜不會像秦墨瑤那樣的傷心欲絕。那是因爲秦墨瑤愛陳揚,因爲秦墨瑤受七情六欲所困。
沐靜也會難過,可這一刻,她覺得她已經将這種難過的情緒剝離出來。她就像是一個路人看着難過的沐靜。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境界。
沐靜的道是通往至高的彼岸,而陳揚是她路過的風景。
陳揚開着寶馬車,風馳電掣。
但那種危險的感覺就像是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中,陳揚将車開到了濱海市以北的國道上。
國道上沒有多少車輛,路燈明亮。
前方就是高速入口,那裏有收費站。
陳揚并不想死,他是活生生人,有七情六欲。他也怕死。
他現在是拼命的求生,他要開到高速上,以寶馬車的速度盡量拖延時間。
盡管,陳揚知道自己始終逃不開那釋永虎的千裏鎖魂。但能多活一刻就是一刻,這是人的生存本能。
很快,陳揚就到了高速收費站。不過陳揚并沒有停下,他直接将高速收費杆給沖破了,寶馬車像是吃了偉哥一樣沖了出去。
寶馬車很快就開進了夜幕之中,兩側并沒有路燈。
也是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
陳揚單手拿過手機接通。
那邊傳來的是林清雪的聲音。
“陳揚,你在哪裏?事情辦完了嗎?什麽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