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徐子倩不服,說實在的,論相貌,徐子倩比鄭海東強。如果徐子倩是朵玫瑰的話,鄭海東隻能算是路邊可憐兮兮的小野花。可是,男人尋找另一半不單單是爲了相貌,相貌自然也重要,但再美的女人,看多了也會厭,最後吸引男人常伴不離的還是性格。鄭海東的性格頗讨人喜歡。
“等等,等等,你說‘他前妻也同意的’,是什麽意思?”他聽出了問題。
“是陳影把我介紹給他的。陳影說他們準備離婚了,介紹我們認識。我覺得”高總”很帥,又有幽默感,所以很快就跟他好了。本來什麽問題都沒有,可是……”他從大皮包裏掏出手機,急急地撥通了”高總”的電話。
“hello!是我!”他道。
但”高總”似乎立刻挂斷了他的電話。
“死人!”徐子倩狠狠地收起電話,“我去找他!拜了,某些人。下次再聊。”他氣急敗壞地丢下這句匆匆朝餐廳外面走。
雷烈之望着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問他:“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他給我做過好幾次專訪,從來沒亂寫過。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的非牟利獸醫診所開張的時候他也來的,還捐了款。”
雷烈之全無印象。
“我真沒想到,他跟”高總”也有一段。”他道。
“這很正常,那時”高總”是一個人,不正常的是,居然是陳影把”高總”介紹給他的。我知道陳影很愛”高總”,他這麽做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雷烈之道。
“他知道拉不住”高總”了,所以想表現得更有風度些。隻要他跟”高總”将來的妻子關系好,他就有機會繼續跟”高總”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裏。他還想跟”高總”保持關系,不管是什麽關系。”他挽住了他的胳膊,輕聲歎道:“我覺得陳影很可憐。”
雷烈之想,如果你知道陳影曾經是男人,會不會覺得他更可憐?因爲不管他怎麽做,他的愛都永遠無法實現,忙來忙去都是一場空。
鄭海東走上甲闆,心裏還想着剛剛跟”高總”的約定,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頭頂上。
本來他打算永遠都不理他的,他也以爲自己能做到,但不知爲什麽最後還是答應了要給他打電話,而且他知道他一定會打的。他爲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愧,但又禁不住松了口氣——他終于再也不必跟自己的内心作戰了。軟弱的好處就在于,既能原諒别人也能原諒自己。既然自己本來就想繼續跟他交往,又何必苦苦堅持呢。想到這裏,他又爲自己一時心軟作出的決定感到高興。這下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吧,”高總”?這次見面,我發現自己可能錯怪你了,你是有苦衷的,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再……
他正在想象”高總”捧着玫瑰花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情景,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小文,今晚跟我們回家,不許一個人住在外面。”
“媽,我自己有地方住。”他回答。
“别胡扯!這種時候你當然要跟爸媽在一起。”走在前面的母親回過頭來,神情嚴肅地對他說。
自打鄭海東第一天開始在外租房,母親就竭力反對,這下可被逮住機會把他抓回去了。他倒不是不願意回家,隻是父母家實在太吵。父親的幾個師兄弟,他管他們叫叔叔的,整天在他家轉悠,每天吃飯都一大桌人。媽媽還振振有詞:“人多有什麽不好,有人打上門都不怕。”
誰會打上門啊?他常在心裏小聲反駁。
從小到大,他總覺得,母親對他有種特别強烈的保護意識。别人的媽媽雖然也會保護孩子,但跟他的母親相比還是差遠了。
記得上小學時,媽媽每次送他到學校門口,都會蹲下身子叮囑他:“要是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媽媽,媽媽會先去查他的祖宗八代,然後替你廢了他。”
他的同桌是個男生,那時候老愛拉他的頭發,他母親知道後,馬上就沖到對方家裏,把男孩的父母大罵一頓,接着就跑去警告班主任,要是不給他換座位,就每天來學校鬧,老師無奈最後隻能給他換了座位。他後來想到那個男生總覺得心裏很歉疚,因爲他知道那個男生是因爲喜歡他,才跟他開玩笑的。
上中學的時候,母親更離譜,居然在他包裏放了把彈簧刀,還反複訓練他如何在遭到襲擊時快速摸到刀。“不要緊的,你是小女孩,再怎麽樣,你都是正當防衛。所以假如有人綁架你或企圖從背後攻擊你,你一定要先發制人。”母親雖然這樣反複叮囑他,但他從來都沒碰到過綁架,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要是不碰到點什麽事,太辜負母親的一片苦心了,但因爲母親總讓他那些叔叔們輪流當他的保镖,所以他根本沒機會碰到任何事。
雖然,他知道母親這麽做是因爲太愛他了,但他還是覺得很壓抑。上中學的時候,他也很想像别的女孩那樣,輕輕松松地跟男生們一起出去野營,但母親總是不讓,或者,雜技團裏總有表演任務他必須得參加,就這樣,他竟然在整個中學階段沒有參加過一次集體活動,想到這點,他至今都感到遺憾。
所以,他大學畢業後堅決不肯再參加任何演出,他想要自己的生活。
父親比母親開明,最後還是父親說服了母親,但母親因爲他的離去,很長時間都心情不好,生他的氣,他搬出家後兩個月才肯跟他說話。
雖然獨自生活也有很多不便,他的收入又很少,平時隻是給雜志社畫點插圖,他也不會做飯做菜,但他覺得自由的滋味比什麽都好。
“媽媽,我想回自己家,我家養的花昨天都沒澆水。”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母親頓時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