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喬羽趴在床頭,越來越困,不覺不覺中便沉沉睡去,江離然突然睜開眼,感覺到手背上異于平時的溫度,扭頭看,一雙閉閉閉着的雙眸,眼睫毛時不時地抖動一下,她的皮膚随母親,光潔得像剝了蛋殼的蛋白,雙手合住了江離然的左手。
江離然看着喬羽濃密漆黑的頭發,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此時才掃到她的手腕上系着那根手鏈,他心裏一動,正要起身,喬羽擡起頭,兩人的目光就這麽觸上了。
“你醒了。”喬羽倉惶地将手藏起來,說道:“吵醒你了?”
“你怎麽來的?”江離然淡淡地說道。
“我哥帶我進來的,他有青丘的通行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喬羽看着江離然飄忽的眼珠子,說道:“我上次在山洞裏說的話,隻是糊弄江岸的,并不代表,嗯,你一廂情願。”
“所以呢?”江離然的語氣依然淡淡地,臉上毫無表情,瞅着這樣的江離然,喬羽的心像落進了萬丈深淵,聲音莫名地開始顫抖:“我,我,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江離然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喬羽,喬羽說道:“隻是好像有一點,豆豆姐姐說,一旦不見就會想念,一旦受傷就會心疼,我全都有了,這七天,我一直在想你,擔心你,我覺得,這樣的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上次說的那些話,你的表情,讓我戰戰兢兢。”
“然而現在并沒有什麽用。”江離然看着喬羽手上的鏈子,輕輕一扯,便脫落到他掌心:“我想獨自靜靜,你先回去吧,畢竟,我們再無聯系了。沒有姻緣印,也沒有信物。”
手腕上空落落地,眼淚浮出來,在眼圈裏打着轉兒,随時都能落下,喬羽死死地咬着唇,說道:“姻緣印這種毫不講道理的東西本來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人和人如果喜歡,就算不用強制也會在一起,你喜歡我的時候,我錯過了,所以,我先走了。”
喬羽像個遭受了責罰的孩子,咬唇站起來,轉身的一刻眼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江離然坐直了,看着喬羽加快步子走出去,緊緊握住手上的鏈子,半響也沒有說話,直到喬羽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己聚集七竅也聽不到她的腳步聲,感受不到她的氣息,才歎了一口氣。
“你出來!”江離然回頭憤然道:“你給我出來!”
白墨軒從屋頂一躍而下,順勢活動了一下雙肩:“怎麽?”
“她哭了。”江離然激動不已,白墨軒則走在桌邊,端起那杯藥,送進江離然的懷裏:“想出去找他的話,先老老實實把藥喝了。”
江離然接過藥,一口氣飲盡,重新怒視着白墨軒,全是這家夥的馊主意!
說什麽來着,要欲迎還休,要懂得以退爲進,就算她找過來也要擺出點高姿态,這下好了,把人氣走了,這下好了,說不定對自己死心了,江離然越想越氣,一揚手,藥碗重新飛到了桌子上,撲撲撲,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落穩在桌子上。
“急什麽,據我了解,她身邊也有一位專家,黃軒的女兒就讀心理系,精通男女心理,有她在,一定會指導,我早料到黃宣會慫恿喬羽過來。”白穎珊悶哼一聲:“過來求教的是你,現在在這裏嘀嘀咕咕的還是你,怎麽這麽麻煩?”
“聽你的,路已經歪了,我這麽一弄,她傷了心,以後再也不會理我。”江離然氣得跳下床,胸口一緊,猛烈地咳起來。
江凜提着一壺酒進來,見此情景,勸道:“還是不要亂動得好,上次雖然借喬小姐的靈力修複了一些,但是仍有些陰毒進了内髒,你又曾動了氣血,必須好好調養。”
“白族長,這小子的事情,請您多多幫忙。”江凜說道:“仍未開竅的程度。”
白墨軒失笑,江凜離開了,他便說道:“喬羽離開的時候落淚了,這可是好的迹像,說明這丫頭明确動心了,接下來你必須改變策略,如果現在是以退爲進,接下來該前進了。”
江離然若有所思,白墨軒說道:“當然,不能太快進攻,仍需要緩一陣子,借着你休養的這段時間,讓喬羽整理好思緒,徹底弄清楚對你的心意。”
“出擊的時機呢?”江離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白墨軒搖搖頭:“我們能教你吃飯,卻不能告訴你什麽時候該停下來。因爲外人不知道你的饑渴,你吃到幾分才能滿足,進機自己把握吧,你若是急不可耐就破功了。”
江離然懊惱不已,那天帶着江岸的屍體返回青丘,剛一入本族領地,自己就暈厥過去,當醒來後,自己已經躺在床上,而關于江岸屍體的處置,族内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而喬烨則大發善心,将江岸母親的屍體一并送了回來,沈新蘭死前仍是青丘一族,屍身自然容易處置,會與過世的沈烈一并安葬,夫妻合棺,而江岸已被驅逐出青丘,按理說,絕不能葬在青丘,尤其他試圖颠覆本族,更是罪不可恕。
一番波折,在江離然的堅持下,以告慰江烈在天之靈的名義,破例将江岸移回本籍,但屆于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自然不能安葬在本族的墓園,隻能打發到他原本居住的石屋邊上,就地土葬,安葬江岸的那天,天氣倍是陰沉。
站在無碑的墓前,江離然默默地倒下一杯酒,看着酒水淋淋瀝瀝地落地地上,滲入地下,似乎所有的過往都不值得一提,那些歡樂的時光也好,交惡的時光也罷,都過去了……
江離然重新坐在床上,雙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這一畫面讓白墨軒不忍直視:“夠了,别在這裏裝純情少年了,我先走一步,按時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