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看了一眼白子墨的背影,讪讪道:“屬下聽說這個白城少主很記仇,可能剛才他在姑娘這兒吃了癟,心裏不高興了吧?”
雨兒不贊同地搖頭:“不對,他一出來,眼睛就盯着小姐看,奴婢覺得他好像對小姐有很大的仇怨,小姐,您之前是不是得罪過他?”
雨兒和我的感覺是一樣的,我是穿越到将軍府的三小姐身上的,并沒有繼承她的記憶,原本還打算問問雨兒這事,結果雨兒反過來問我,這麽說來,以前的三小姐也不認識他。
我細細想了一遍剛才和他的對話,猜測道:“也許他和三皇叔有淵源……”
金子歪着頭思索道:“主子的勢力遍布大陸,和人結仇也屬正常,不過白城……主子幾乎不過問那裏的情報,應該是不好不壞的關系。”
這下我就更奇怪了,我正打算再問點什麽,白子墨突然轉頭看向我們:“南先生已經久候多時了,你們走得如此慢,是打算讓南先生再等多久?”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我忍不住非議道:“沒辦法啊,誰讓白少城主對我一見傾心,我盛情難卻,不得不留在馬車邊和你攀談,這一來二往,時間就過去了!”
我将黑鍋重新丢回給白子墨,白子墨氣得磨牙,牙齒都快擦出火花來了。
他眯了眯眼,怒聲道:“歐陽曉曉,今日可是文人聚會,你嘴皮子厲害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挑了挑眉,要說世上最難打交道的應該是學富五車,自命不凡的文人,他們驕傲自持,自認高人一等,而且聽不慣别人的意見,文人相輕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隻是……我在京城雖然有名,但在學識上并不出衆,白子墨沒有必要特意在南先生的府邸前來堵我,給我難堪。
而且他說話的時候眉毛都快打成結了,顯然是十分厭棄我,我不禁納悶了,他到底和我有什麽過節,爲什麽剛見面就這麽讨厭我?
我心裏雖然疑惑得不得了,但我不會自讨沒趣地湊到白子墨面前問他讨厭我的原因,隻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走了大約十分鍾,我們終于到了南先生的學府,這是一個六出六進的府邸,布置得相當有品位。
府邸大多是用米黃色的木塊搭建而成,府邸的牆上雕刻着很多文人的墨寶,再噴以黑色的墨漆,給人一種大氣磅礴又高貴矜持的傲骨風情。
府邸中間種了不少象征君子的梅蘭竹菊,整體的布局倒是比較簡單,用色也非常素淨,給人一種置身自然,天人合一,心曠神怡的感覺。
府邸門口整整齊齊地放置着鞋子,早有書童等在那裏,他們見到白子墨很熱絡,對我的态度倒是客氣中帶着疏離。
南先生是個要求嚴苛的人,他有一個規矩,進學府前必須換上統一棉鞋,理由有二。
一則他是告訴進府的學子,不管你在外頭有多少功名利祿,豐功偉績,在我南先生的學府中,你們隻是探究學識的學子,在學識面前人人平等,不分尊貴和貧賤。
二則是爲了減輕聲音,南先生認爲讀書當靜。學府中有很多藏書,每天也有不少人來此閱讀瞻仰。
這人來人往,腳步匆匆,必定會打擾到正在潛心徜徉在書海中的學子們,所以他便命人特意造了這種綿軟舒适的鞋子,以減輕衣袖走動的聲音。
換了府邸準備的棉鞋,走在米色木闆鋪就的路上,果然隻有輕微的沙沙聲,一切顯得格外安靜。
走過回廊的時候,風中偶爾傳來幾聲悅耳的絲竹聲,我本來以爲是宴會上有人在演奏,擡眸時卻發現回廊上挂着不少長短不一的竹筒,這絲竹聲正是這些竹筒發出來的。
我停下腳步好奇地看着這些竹筒,竹筒被風吹動,互相觸碰,發出清脆而短促的聲音,讓人的心也安定下來。
不過這些竹筒的位置排布似乎很有講究,不像是随意挂在那裏的。
見我盯着這些竹筒發呆,書童走到我身邊,小聲地爲我介紹:“歐陽姑娘,這些竹筒都是南先生親手制作的,他每日都會花一點時間制作竹筒,用以替換已經老舊的竹筒。南先生說竹筒發出的聲音便是風的聲音,也是活着的聲音。”
我微微勾起唇畔,這個南先生,還真是會享受生活。
我伸手握住其中一個竹筒,看向上面刻着的标志,淡淡道:“想必這裏也有白少城主的手筆吧?”
白子墨本來看到我停下,是很不耐煩的,我這話一出口,他倒是多看了我兩眼:“不錯,這些竹筒确實是按照本公子的陣法排布的。”
“九九八十一環,攻守皆宜,果然很妙!”我松開竹筒,任由竹筒随着風搖擺着。
白子墨和書童吃了一驚,尤其是白子墨,他看着我的眼神露出了疑惑:“哦?你能看破這陣法?”
我搖了搖頭:“不能,不過我知道你在哪裏布了陣。”
我伸手指着幾處廊沿上不起眼的地方:“這些地方加起來總共九處,每處可以單獨成陣,兩處可以疊加,如此錯綜疊加和循環,便是九九八十一環,即使武功高強,心性堅韌的人闖入,也能将其困住至少三個時辰。白少城主果然是陣法中的高手!”
白子墨啞然,他皺緊了眉頭冷哼一聲:“算你有點本事!”
說完這話,他便朝前走去,不再理睬我,而一旁的小書童的态度則變得熱絡起來:“歐陽小姐真是厲害,迄今爲止,這陣法除了白少城主外,隻有四個人能看破,您就是其中一個。”
我微微垂眸,低頭淺笑道:“不過是湊巧罷了!”
其實我是心虛,所以才别開了眼睛,小書童以爲我是謙虛,對我的态度則更加熱絡起來,他走在前面爲我簡單介紹南先生平日裏的喜好。
雨兒和金子則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尤其是雨兒,滿眼都是亮閃閃的星星,她崇拜地扯了扯我的衣袖,輕聲道:“小姐,您好厲害啊!”
金子也低聲道:“想不到姑娘還懂這些,屬下佩服!”
我咳嗽兩聲,趁着小書童講得唾沫橫飛的時候,壓低聲音道:“上次我找那封情書時,在三皇叔的書房裏看到過這個陣法。”
雨兒和金子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我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那封情書,金子,你知道三皇叔把那東**在哪裏了嗎?”
金子抽了抽嘴角,一副不想理睬我的樣子,滿臉寫着,帥不過三秒。
轉過兩個回廊就到了赴宴的地方,今日人多,南先生便命人将酒席搬到了室外。
秋日風朗氣清,陽光正好,赴宴的人都是滿腹詩書,非富即貴的,所以大家都聊得很愉快,見到我來了,他們也都友好地沖我拱手示意,一派君子的作風。
我一一回禮,跟着書童走到了爲我安排的酒席旁,金子和雨兒則和其他家丁們一起留在了入口處的茶亭裏。
有人朝我示好,自然有人看我不順眼,我正要和南先生行禮的時候,便有一位男子端着酒杯,語氣不善地說道:“歐陽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讓我等等了這麽久才肯獻身,莫非是身懷稀世珍寶,一時間走不開身?”
這話有兩層意思,但每一層都極盡諷刺,他一說我架子大,便是說我得了三皇叔的恩寵,恃寵而驕,不将南先生的邀約放在眼裏,說我是故意遲到的,沒有時間觀念。
而另一層則是罵我上不了台面,說我身懷稀世珍寶,其實是用懷璧其罪來暗諷我。
本來懷璧其罪是說财能緻禍,也比喻有才能的人遭受嫉妒和迫害,但是京城裏的人都知道,我沒有什麽學識,又怎麽可能因學識而被人迫害呢?
所以這話是指向字面的含義,他是在說我貪慕虛榮,罵我不是個東西。
我側眸望去,不由好奇,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敢給我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