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又笑了,“你是那麽好騙。”
“你……”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看我死前是聽不到你認真說話了。”
他便正色了些:“我覺得這個話題還是等你生完了聊比較好,因爲有點長。”
“你是想趁我生孩子這段時間想個合适的借口吧?”我說:“你不如幹脆不要說了。”
“不是,”他露出煩躁:“你有必要這樣想我麽?”
“那你就現在告訴我。”我很生氣:“爲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瞞着這件事,還整天去相親約會,我沒法不往那個方向上去想。如果真的是那樣,也不必藏着掖着,撫養權肯定是我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卻沒有說話。
雖然暫時不太痛了,但宮縮的感覺畢竟不好受,這令我毫無耐心,忍不住催促:“喂,你說句話呀!”
“我覺得會說出來你會覺得我很幼稚。”他微微地皺眉,緊繃的臉上露出了别扭。
“怕什麽?你本來就是很幼稚的人。”
他白了我一眼。
“快說,我不想再催了,如果你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不準你進去陪産,生下來之後也不準你見兒子。”
他一點都不怕:“那我就起訴你。”
“那我就告你非法監禁。”我說。
“去啊。”吵起架來他反而不再吞吞吐吐,“我進去了念念也得被調查,最後還是得你花錢把我弄出來。”
我被氣笑了,“你臉皮真厚。”
他也笑了。
氣氛由此輕松起來。
直到他慢慢斂起了笑容,“靈靈。”
“嗯?”
“既然你堅持想知道,那我說了也沒事,我事先聲明,我自己知道這很幼稚。”他的語氣是少見的嚴肅認真但不冰冷,“你不準生氣。”
“那可以罵你嗎?”
“可以。”他說:“打也可以,但不要生氣,我怕你難産。”
“你快說吧,”我說:“再拖一會兒我真的要難産了。”
他這才說:“我想等你先同意複婚以後再告訴你。”
我沒吭聲,因爲他這句話已經開始讓我不快了。
果然,接下來他說:“我知道這樣想不對,但我希望你回來是隻因爲你還是那麽愛我,而……”他猶猶豫豫的樣子簡直像個忸怩的小孩:“與任何理由都無關。”
我說:“這個理由聽起來真牽強。”
他露出一臉無奈:“你甯可相信我是想騙你給我生孩子然後去再婚?”
“對,”我說:“我覺得這樣比較可信。”
“還真看得起你自己,”他很不滿,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想當生育機器你已經不夠格了。”
我說:“鬼扯,盛萌萌已經結婚生子了,你再另外去找個長得比我漂亮的!”
他立刻就笑了,“臉皮真厚。”
“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你說的,”我說:“果然太幼稚了。”
“但我就是這麽想的,”他重新正色起來:“我上次這麽說,你跟我發脾氣,所以我本想等到你生完再說……你沒那麽愛我了,我不希望你因爲别的理由回來。”
我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覺得,我必須選擇重新接受那個糟糕的你才可以,你不覺得自己應該有義務變好來找我複合。”
“你這麽解讀也可以。”他說:“或許這不對,但我做不到去告訴你,說我的病好了,我的脾氣也好了,我的财富地位比以前更好……我做不到這麽說,我不希望你看到這些。你回來後我當然會好好待你,但我不想把這些當成籌碼。很多女人說她們愛我,她們愛得不是我,而是這些。我有非常糟糕的一面,我希望你從來沒有因爲那一面離開過我。”
我說:“你這樣解釋我依然覺得很幼稚。”
“我都說了很幼稚。”他苦笑了一下,說:“我知道這種想法不僅幼稚,而且很自私。”
“自私的不是這種想法,”我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整個人都很自私。”
他又沉默了,但眼睛依舊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說:“你到現在還不想跟我道歉嗎?”
他許久才張口:“我……”
“算了,你先别說。”看他這架勢就是不打算道歉了,我得感謝無痛分娩這項科技讓我倆在這種關鍵的時刻還能聊聊這些,而且這種時候,繁音也沒辦法甩臉子,更不能發火,我也至多是動動嘴皮子,即便談崩了也不能奪門而去:“我那天之所以罵你,是因爲我覺得你很可笑。你總是嘲諷我,笑我蠢,後來我不蠢了,你又怕了。說到底,你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紙老虎,沒有接受失控的胸襟。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到我爸爸那邊了,最終無論如何選擇都隻有跟你複婚這一個可能,我隻是想讓你誠懇地道個歉,就算是演給我看也好,總算是對這件事有所交代。可你偏不肯,你就是要讓我先低頭服軟,硬是跟我耗到現在。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幼稚,難怪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還是不吭聲。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他事後又把我的病情告訴我爸爸,大概就是想彌補這件事,但我讨厭這樣,我非得聽到他低頭認錯才行。
他笑了,道:“你說得沒錯,我害怕失控。但我不覺得你隻能跟我複婚,以前你做什麽我都算得到,但這幾年不是了。你變了很多,确實已經完全不在我掌控中,你随時都能離開我,我沒辦法适應。”
我瞪他:“所以你就摧毀。”
“對,”他承認得非常幹脆:“我也沒有别的選擇。”
“……”
“承認這個很丢臉,可是……”他的語氣又開始糾結:“這些年你始終對我不冷不熱,耍我的成分多于複合的誠意。每當我燃起希望,覺得你還愛我時,你總會澆一盆冷水給我。”
我不想開口解釋,因爲麻藥果然沒什麽用了,宮縮的頻率變密集了,我已經開始有點疼,但這種疼就如同嚴重痛經,尚能忍受。
我忍耐痛苦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因此他沒有發現,自顧自地說:“不過剛剛看到你那麽痛的樣子,我突然明白是我太幼稚。本來可以沒有這個孩子,我那麽早就發現,可以不用讓你受這份罪,這一切都是因爲我這種幼稚的心理。我知道你是個執拗的人,以前我就想過,正如你執拗地待在我身邊,如果你決定離開我,必定就不會回來。之前一直都是我的錯,我以爲你隻是在耍我,浪費我的時間,沒有發現你其實是回到了我身邊。”他握住了我的手,說:“對不起,靈靈。”
他的話鋒轉得有點快,我沒有适應:“啊?”
他看向,眼睛居然有點紅,“對不起,”這表情還滿誠懇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要求并不過分,我應該給你時間讓你考慮,尊重你的想法。其實你早就回到了我身邊,你隻是想改變我們之間相處的模式,是我不自知。”
他說完時,宮縮也暫時過去了,我得以開口:“你真這麽想?”
他沒回答,而是焦急地問:“又開始疼了嗎?”
“你别管,”我說:“先回答我的話。”
“我真這麽想。”他難得如此正面地回答了一次我的話。
我說:“難得你肯這麽想。”
他問:“是不是又在疼了?我去叫醫生。”
“沒事,這會兒宮縮得很頻繁了,可能就快開始生了。”我說:“比起上次,這次的麻藥效果好像好一些了。”
雖然我這麽說,他還是皺着眉頭,很緊張的樣子。
我不禁問:“你……”又開始了,這讓我說話有些吃力,“你沒必要這麽緊張吧,生茵茵時你不是在場嗎?”
“那時你還年輕,茵茵又小,”他握緊了我的手,憂心忡忡地說:“現在你年紀大了,孩子又這麽大。”
我有些不滿:“我沒你說得這麽老。”
“總之我很擔心。”他摸着我的額頭,說:“很疼吧?你一直在出汗。”
我忍不住笑,“你忽然這麽溫柔……”好疼,“我真不習慣。”
“我去叫醫生。”
醫生來了,居然說開到了七指,我暗搓搓地慶幸自己運氣不錯,結果最多十分鍾後,劇痛便一波一波地襲來。最後的陣痛幾乎沒有間隔,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如同有一隻大錘在瘋狂地砸我的腰,想必古代的腰斬也不過如此。
耳邊有時能傳來繁音的聲音,有時還有醫生的,後來痛感減輕了,我被架到了産床上。
生孩子不怎麽痛,隻是因爲孩子太大,生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差點都絕望了。
随着一聲啼哭,我松了一口氣,癱在了産床上,感覺身體被掏空。因爲過度用力,眼前有點模糊,看着醫生夾好臍帶,然後把剪子遞給了繁音,待他剪斷後,把孩子放在了我的胸口上。
剛出生的小嬰兒醜醜的,身上覆着看上去髒兮兮的胎脂,頭發還挺濃密。他被放時仍閉着眼睛,繁音伸手想去摸他的小額頭,尚未觸到,他已經張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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