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尤金又說了幾句什麽,席溫已經聽不下去了,滿腦子都是瓊森的那句“背叛了我,他什麽都不是”,昨天晚上艾倫的确被尤金纏住了,還能夠在短時間之内攻破整個星球的電力系統的人,除了西澤他再想不到别人。他心裏還存有僥幸,西澤并不想傷害他,也許會有什麽隐情,讓他不得不呆在瓊森的身邊……
瓊森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把他從頭澆到了尾。
席溫咬着牙,他的精神力不知爲何被藍鸢吸收了幹淨,肌肉松弛劑讓他隻能坐在輪椅裏,雖然目前還沒有高次元磁場幹擾,他能夠感覺到艾倫的存在,卻虛弱得連艾倫的大緻方位都無法得知。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絕望的無力感……這麽明顯的陷阱,艾倫會來嗎?
瓊森又跨上了機械兵,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和平星正中央直入雲霄的鍾樓響了十二下,訓練場的布置動了起來。席溫坐在最頂端的觀看台,目之所及的訓練場如同灑滿了黑豆子的圓盤,所有的士兵都化成了黑點,在他聽不見的指示下有序地移動着。瓊森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擡起頭,目光似乎看向了尤金這邊。有一隊二十人的精英小隊從訓練場裏脫離了出來,走上看台,左右兩撥停在了尤金和席溫的身邊。
天灰蒙蒙地壓在黑色調的軍庫上,g-a軍庫厚重的門緩慢地滑開。
席溫緊緊抓住手下的輪椅,他看見西澤和菲利克斯被蒙着眼睛和嘴,手腳上挂着隕鐵石做的铐,被兩個士兵牽着,一步一步地走到軍隊包圍的最中心。菲利克斯的翅膀被綁在了一起,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分開的短短的時間之内他整個人都急速消瘦了下去,衣服的下擺空蕩蕩的。席溫在看到的瞬間心髒針紮般地疼了起來,聯合國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浮雲般一閃而過,他的眼睛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泛起紅,蒙上了水膜。尤金伸手攬住了他,他沒有躲,嘴唇發着抖,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咬碎了嚼進去:“尤……金……”
尤金輕笑了一聲,笑聲裏帶着扭曲的快意。他在席溫的唇邊吻了一下,站起來,沖着通訊器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牽着西澤和菲利克斯的士兵停了下來,從腰間掏出了槍,上了膛,對準了西澤和菲利克斯的腦袋。這個畫面對席溫來說太殘酷了,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腦袋裏一片空白,用盡全力想從輪椅裏站起來,尤金在他滾下台階之前緊緊地禁锢住他,席溫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哀求:“不要……”
尤金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他身上,他緊緊皺起眉,短暫的停頓之後,真的沖着通訊器說了一句“等等。”
訓練場裏面的西澤高高地舉起還帶着手铐的雙手,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在看到這個手勢的瞬間,席溫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到了一樣,猛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從尤金手裏的通訊裏傳來刺啦刺啦的嘈雜聲,所有的士兵都變了臉色,迅速扯掉了耳朵裏的耳機,而還沒有人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麽的時候,“砰”的一聲巨響,突如其來的爆炸撼動了整個訓練場,火光、黑煙、嘈雜聲瞬間把所有的士兵拉進了混亂裏面,接不到指令,不知道敵人在哪裏,剛才還有條不紊的隊伍散成了一盤散沙,西澤和菲利克斯眨眼的功夫就被淹沒在了人群裏。
席溫感覺到了艾倫。
這一次,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艾倫就在訓練場的某一架機甲裏面,熟悉的精神力波動一直傳到席溫這邊來。但是現場實在是太混亂了,小爆炸接二連三地發生,通訊系統被限制,個人在這樣的混亂裏面微小得不足一提。席溫心急如焚,強行彙聚起自己的精神力,想在手中凝出一把短刀來。而當他發動精神力的那一個瞬間,有什麽東西霸道地牽動起他最後所剩無幾的精神力,旋渦一般吸收、凝固,沒有凝成短刀,而是凝成了一顆藍色的寶石。
席溫一愣。
這麽一愣的功夫,訓練場的情況已經千變萬化。尤金突然松開了他,把他重新放回輪椅裏,被二十人的小隊團團地圍起來。席溫轉頭去看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看到了艾倫的白虎!
一架黑色的單人機甲不知何時單槍匹馬地沖出訓練場,如同戰神般左右開炮,兇悍地橫掃出一條路,一躍而上看台,連停頓都沒有,朝着尤金所在的地方直沖了過來。一匹巨大的白虎虛體就跟在機甲的身邊,此刻在高次元發出憤怒的吼聲,如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席溫的方向。席溫的火狐立刻發出回應,有些虛弱地試圖鑽出人群,被保護他的一個哨兵的蟒蛇形量子獸擋了起來。
眨眼的功夫,黑色機甲沖到了尤金面前,而尤金的所在之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灰綠色的、巨大又古老的機甲,千鈞一發之間擋下了凝聚了10%能量以上的濃縮粒子炮,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一切都發生了太快了,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大機甲之一,一黑一灰綠的身影已經纏鬥到了一起,每一次攻擊和防禦都震天動地,連混亂的訓練場都冷靜了下來,一個個擡起頭,震驚地看着頭頂。
席溫卻微微皺起了眉。
白虎沒有沖到火狐這邊,而是跟着黑色機甲躍到了半空之中,但他并沒有在那架黑色的機甲裏面感覺到艾倫的任何氣息,連細微的精神力波動都沒有……
黑色機甲裏面的不是艾倫,白虎卻是實實在在的白虎,那機甲裏的是誰?!
僅僅是這麽一想,席溫的冷汗就出來了。
通訊設備被毀,恰好時機的爆炸,帶着白虎、僞裝艾倫的機甲引走了尤金……能和艾倫配合得如此□□無縫的人,在這個和平星裏面除了西澤還會有誰?艾倫還不知道西澤是叛徒,西澤到這個時候還騙着艾倫的信任,又在打什麽算盤?!
席溫手腳冰涼,藍鸢的内核也越發地激動了起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召喚藍鸢還太勉強了一點,但已經容不得再猶豫什麽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裏面被緊緊握着的寶石,這幾天藍鸢始終處于極度活躍的狀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枚寶石應該就是藍鸢的實體内核。他一咬牙,死死地拉出自己的精神力——
……寶石微微亮了一下,又熄滅了下去。
席溫用力砸了一下身下的輪椅,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會把他的精神力消耗得一點不剩?
而就在他想嘗試第二次的時候,看台下面傳來劇烈的震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又一次席卷了所有的人。稍稍冷靜了一點的訓練場重新開始變得混亂,席溫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想要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藍寶石上,此刻,突然之間,一股強大的、純淨的精神力如洪水一般沖了過來,霸道得連空氣都被壓縮了個幹淨,千斤重似的狠狠地砸在了看台上每一個人的肩膀上。席溫猛地吸一口氣,在這股熟悉的精神力中欣喜若狂地擡起頭,隻見自己身邊的士兵一個個被壓得難以動彈,有人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甚至還有人失去了意識。一個手持激光槍的機械兵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看台上面,精準得如同機器,二十槍,二十個士兵應聲倒下,甚至連三十秒都不到。
黑色的雙眸藏在頭盔後面,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席溫的臉。
席溫的眼睛瞬間濕潤了,嘴唇發着抖,下意識地低聲喚眼前這人的名字:“艾倫……”
艾倫身上帶着不知道是誰的血,走到席溫的面前,輕輕地、溫柔地摸了一下他的頭頂,然後把他整個人都牢牢地抱了起來。
“對不起,”艾倫摘下了頭盔,用同樣發着抖的嘴唇貼着席溫的額頭,“我來晚了……”
這一句話讓席溫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因爲緊張和絕望而緊緊崩了三天的神經終于在這個時候放松了下來,他淚眼模糊地抓着艾倫的前襟,害怕地去吻他的嘴唇,因爲肌肉松弛劑變得本來就不利落的聲帶哽咽得更是連話都不清楚了,斷斷續續地:“艾倫……你聽我說……西澤他……是叛……”
話斷在這裏,席溫一片模糊的視線裏,那架本來應該纏着青雉的黑色機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艾倫的背後,高高地舉着長劍……
席溫聽見自己的喉嚨裏發出撕心裂肺地吼聲:“住手——!!”
“噗嗤”一聲悶響,冰冷的長劍穿過艾倫的心髒和胸膛,劃傷了席溫冰冷的手臂。黑色的高濃度“醉生夢死”順着長劍源源不斷地流進艾倫的身體裏。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席溫渾身都是血,迷茫地睜着眼張着嘴,溫暖的紅色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好像一個不真實的噩夢。
“藏好……它,”一隻濕潤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藏着藍寶石的右手,“我……我……愛……”
席溫聽到了真切的、清晰的,心髒停止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