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35章 新的開始

原以爲失去奕铉的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但事實卻證明,她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堅強許多。

隻是午夜夢回時,掩埋于心的那絲刻骨之痛,會毫無預兆地跑出來,令人倍感煎熬,悔不當初。

認真算起來,并沒有誰負了誰一說,他們都是一樣的,都在錯誤的時間,愛上了對的人而已。

以爲輕易可以得到的長相厮守,不過是一場幻覺,愛情本不該出現在他和她之間,但終究還是情難自禁了。

欲語還休。

喚不回頭莫著羞。

最開始的五十年,她尚能抵擋那無止無盡的寂寞與徹骨哀傷,可五十年後,本該随着時間流逝而被慢慢平複的痛苦,卻變本加厲地朝她襲來,每當看到他人出雙入對,每當看到他人阖家歡樂,每當看到他人兒孫滿堂,過去種種就會瘋狂湧現,同時,用了整整五十年爲自己築起的堅強堡壘,也在瞬間轟塌。甚至開始害怕夜晚,害怕孤獨,害怕所有會讓她回憶起從前的點滴之事。

無數次,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會瘋掉,就算不瘋,也無法再支撐下一個五十年。

奕铉臨死前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有忘。

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但至少,要讓他活在自己的心裏。

終于有一天,她決定放下一切,離開魔界,去尋找往生之法。

即便明白,令神祗重新活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魔界如今已經強大到隻要不去主動侵犯别人,三界之中,就不會有任何生靈,敢主動招惹魔族。所以,她大可以安安心心離開魔界,将自己的子民與國度交給血練和朱夏。

她承認,自己并不是一個稱職的領袖,但她自認爲,欠魔界的她已經還清了,唯有欠奕铉的,她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無法償還了。

當初奕铉魂滅,整個神界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當時魔界的大軍就集結在神界外圍,加上魔主又身攜神魔兩界至寶伏羲之眼和蚩尤之心,結果幾乎無需猜測,隻要魔主想,舉手之間,就可以将神界徹底毀滅,。

有些神仙爲了能活命,自願提出,原放棄神骨,堕爲魔道,一些年長者,一邊痛斥那些立場不堅定的神仙,一邊爲神界的未來而堪憂,在他們看來,就算神界真的要被毀了,他們也勢要與神界共存亡。

總之,不管是年長的神,還是年輕的神,都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誰料,魔主在虛境待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後,竟帶着浩浩蕩蕩的魔界大軍會魔界去了,甚至還下令,在神界選出新的領袖前,誰也不許侵犯神族,違令者,殺無赦。

她這個舉動,一方面驚呆了神界諸神,另一方面,也讓神人兩界,對魔族的看法和觀點有所改變。

正因如此,魔界才能獲得有史以來最平和安穩的日子。

魔類壽數長久,與之對應,這條尋找之路也無比長久。

五百年的時光裏,她幾乎去遍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地界,但結果卻都是徒勞無功。

複活一個凡人,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可她要救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神,是神界的領袖。

明知這樣的旅程注定不會有結果,但在一片黑暗之中,卻始終有一簇微乎其微的火苗在燃燒,就這樣日複一日的堅持,也許有一天,奇迹就真的會出現。

時光驟乎如流水,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

人界滄海桑田,山川變幻,對于壽數隻有短短幾十年的人類來說,這五百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朝代更疊,曆史變遷,世界總以它豐富多彩的姿态在不停改變着。

路過的小村莊,有一戶人家正在接生,在産婆喋喋不停的鼓勁聲中,蓦地傳來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書幽捏了個隐身訣,進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

這是皇昱的第十世,在這時前,他當過名震天下的将軍,當過不學無術的富家子,還當過身世凄靈的青樓小倌,甚至做過遺禍天下的大魔頭,第五世的時候,連妖怪都當過一次,總覺得他壽命雖短,經曆卻比自己豐富圓滿,有什麽樣的人生,就做什麽樣的人,今生的苦今生來受,當魂魄歸于輪回,一切就又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這樣多好,爲什麽還有那麽多看不破的人,非要尋求一個長生不老呢?

她沒有打攪那戶人家,也沒有現身與還處于嬰兒期的皇昱相見,但她偷偷看過他的命格,這一世,他将再次成爲天之驕子,盛世君王。

聽說靈風上仙的十世情劫也結束了,準确說,應該是二十世情劫,雖然對于在神界的點滴,書幽早已不記得,但想到靈風上仙是因爲自己才被貶下界,又是因爲自己,多受了十世情劫,不免感到有些愧欠,好在最困難的已經結束了,重返天庭的他,對愛情,也許不會再向從前那麽執着了。

靈風上仙重回天庭的那一天,一向儒雅淡泊的司南上仙,頭一回熱淚盈眶,認識這兩兄弟的神仙,都知道司南上仙,爲他這個不上進的弟弟操碎了心,靈風上仙在人界受難,司南上仙在神界也沒少受苦,都說靈風上仙是去曆經情劫的,可大家心裏都覺得,他哪裏是去受罰的,根本就是去享受的,作爲凡人的那二十個輪回,除了做了一次癡情賣油郎,其餘的十九會,都是花花公子。

靈風上仙也挺感概的,沒想到他離開神界這麽久,除了神界的領袖換了,其他跟以前比壓根沒變化。

所謂江上易改,本性難移,靈風上仙回歸天庭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痛思悔過,也不是看望兄長,更不是拜見新任天尊,而是四處打聽,書幽上神搬去哪裏了,他要親自向道歉。

衆神聞之,紛紛絕倒,都感歎,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家夥存在啊!

“尊上,這個靈風上仙,都經曆了那麽多次的情劫,還不知道收斂一點,幹脆再罰他下界受十世情劫好了。”一個仙童模樣的仙子,在一名高大威嚴的男子身邊小聲嘀咕着。

男子的面容,與奕铉有幾分肖像,尤其是眼睛,都是純粹的燦金,他不以爲然地牽了牽嘴角:“能惦念一個人這麽久,也算是一種别樣的癡情,又何必去打擊他呢?”

“癡情?”那童子誇張地搖頭,“靈風上仙要是癡情,虛海之水就該倒流了。”

男子隻微微一笑,什麽也沒說。

到底什麽樣才算是癡情?是像靈風上仙那樣,千年來心裏隻記着一個人的名字,還是像奕铉一樣,萬年來執著一份遲來的原諒卻不求半點回報?

他有些迷茫,卻又漸漸清晰,耳邊回蕩着一個低幽清泠,卻充滿了寂寞哀傷的聲音,眼前同時閃過一副陳舊畫面——

“不願意說麽?也罷,既然來了魔界,那神界的名字自然不可再用,這樣好了,我替你取個名字,你覺得如何?”

……

“就叫奕铉吧。”

……

“你們神界天族的後裔,都有這麽一頭金色純淨的長發嗎?”

……

“你和他很像,像到我幾乎要立刻殺了你。”

……

“你弱,我強,作爲階下囚,你除了聽我擺布,沒有第二個選擇。”

……

“尊上,尊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爲什麽不回答我呢?”冷幽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仙童急切稚嫩的喊聲。

他回過神來,輕輕将視線挪開,沒有在向那個方向看一眼:“這種事情不是你該關心的,明明年歲不大,卻整天老氣橫秋的,走,我們回九天玄宮,讓本尊看看,前幾日教你的功法,你練得怎麽樣了。”

“啊,功……功法?要不要這麽急啊……”小仙童一臉心虛,偷偷在男子背後吐了吐舌頭,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才走過五彩雲橋,一擡眼,便看到玄宮門前站着一道倩影。

他揉了揉眼睛,呆呆看着對面的人影,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以爲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直到那身影離他越來越近,熟悉的笑顔在他眼前綻開。

“你好,許久未見。”

“啊,你……你好。”像是不會說話了一樣,男子的聲音透着狼狽。

小仙童簡直要看呆了,一向行止有度,氣質威儀的神尊,竟然失态至此,有沒有搞錯啊!

“對不起,沒有提前告知,就擅自前來拜見。”話音剛落,幾名神将就氣喘籲籲,慌慌張張朝這邊趕了過來。

“尊上,屬下失職!”神将撲通一聲跪倒在男子面前,一擡頭,頓時面色大變,“她……她怎麽……”

見着狀況,但凡腦袋正常的,都能猜出是怎麽回事。

“無妨,這位是本尊的一位故人,沒事了,你們下去吧。”

“尊上,這……”倆神将不是傻子,書幽明明就是硬闖進來的,這架勢怎麽看也看不出友好的意味來,更何況,她可是魔主,她那恐怖的力量,他們早就見識過。讓天尊大人和這個魔女單獨相處,真的沒問題嗎?

“尊上都已經說了沒事了,你們還不下去,小心惹尊上生氣。”小仙童是這裏面唯一沒有搞清狀況的,不過仗着有主人撐腰,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不等男子發話,就擺起架勢,對兩位神将呵斥起來。

兩位神将都有些看不起他,本事不大,腦子還不好使,在他們眼裏,這小仙童就等同于廢物一般的存在,但誰讓他深知尊上愛護,他們也不敢拿他怎樣。

最終,兩位神将還是帶着一絲不甘和警惕退了下去。

那兩位神将離開後,男子還是一副呆愣出神的模樣,書幽首先向前邁了一步,看着雲山高處的宮殿道:“來者即是客,好歹請我上去坐坐。”

男子這才恍然回神,連忙道:“說的是。”随後吩咐身邊的小仙童:“你去前面爲魔主大人引路。”

小仙童似乎吓了一跳:“什麽?魔……魔主大人!我一定是聽錯了!這怎麽可能!”

小仙童誇張的反應,讓原本就感到很不自在的男子越發地尴尬了。

書幽倒是沒什麽表情,像是這裏壓根就不存在那個咋咋呼呼的小鬼頭,徑自朝着玄宮的方向走去。

真正踏入這個宮殿還是第一次,想到之前的無數個****夜夜,那個男人就是住在這裏,用最刻骨銘心的方式緬懷自己,原本以趨于平寂的心,再次刺痛起來。

小仙童上茶水時,故意在她面前那重重一磕,讓剛想開口的男子臉色一黑:“小月,你這是在做什麽?怎可做客人無禮!”

小仙童滿臉委屈:“她是魔主,是殺害我們千萬萬萬通報的魔頭,我爲什麽要對她客氣!”

男子臉色更差:“放肆!神魔兩界早已化幹戈爲玉帛,若非魔主費心維持三界平衡,哪有神界今日的輝煌!還不快向魔主大人道歉!”

小月眼睛憋得紅紅的,那樣子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等着書幽看了許久,突然一跺腳,氣咻咻地跑掉了。

男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張臉慘白慘白,看着腳下地面,幾乎不敢去看書幽。

書幽卻是輕輕一笑,毫不在意:“這樣很好,有這個心底純粹善良的孩子在你身邊,時刻提醒你,真的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事了,看來你真的很聰明。”

他猛地擡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當初我就說過你與他很像,但終究,你還是與他不一樣。”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麽,他沒有打斷,良久,她輕輕吐出幾個字:“你比他明智得多。”

明智,亦是理智,像他這樣嚴于自律的人是絕對不會做出奕铉那樣的瘋狂之事,他明白自己的責任,懂得自己的擔當,這也是他一直引以爲豪的優點,但此刻聽她稱贊,卻不知到底是誇獎還是諷刺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此,必定不是隻想與我叙舊這麽簡答吧。”像是要逃避什麽一般,他直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書幽點點頭,也沒有兜圈子,直白道:“有件事,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我要你告知我實情。”

沉吟了一下,問道:“何事?”

“這百年多的時間,我一直在找令神祗複生的辦法,但找了這麽久,卻一點收貨都沒有,甚至連一絲希望也看不到。”她神情一黯,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初,“幾日前,我遇到一個地界之人,他告訴我,神魔兩界至寶伏羲之眼和蚩尤之心,不但蘊含可匹敵天地的強大力量,還有一個神奇的作用,我問他是什麽,他卻說這是一個隻屬于女娲氏族的秘密,而這秘密,隻有帝尊娘娘知道,既然你是她的兒子,想必她一定會把這個秘密告知于你。”說着,她手掌一攤,一藍一紅兩顆璀璨寶石,靜靜躺在她的掌心。

望着她掌心光芒耀目的寶石,男子遲遲不肯開口,書幽也不急,就這樣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啞着嗓子道:“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隻要以靈力将伏羲之眼與蚩尤之心融合,就可以打開時光之門,從而令時光倒流。”

書幽眼神一亮,但他緊接着補充:“雖然可令時光倒流,但也不是萬無一失,回到過去,本就是一種違反天地秩序的逆天之舉,成功幾率非常小,一旦失敗,施術人将會被永遠滞留在時光的黑洞中,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失敗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好,我知道了,謝謝。”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對方在說什麽,書幽站起身來,收起兩件法寶,轉身欲走。

男子跟着站起身:“他已經死了,事實如此,你這般執着,又有何意義?”

她腳步頓了頓,低低道:“意義不是做給别人看的,隻要我覺得值得,便足夠了。”

他踉跄了一下,苦澀笑道:“真是看不懂你們,爲什麽,爲什麽呢?”

“現在看不懂沒關系,也許有一天,你就會明白了。”

“是嗎,我倒希望,我永遠都不要懂。”

“所以說,你是個聰明人。”

“等等。”他追上去。

她沒有回頭:“還有什麽事嗎?”

“你隻問過一次我的名字,自此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問過,我知道,對于我叫什麽,你根本不會在意,但我卻想讓你知道。”他強行拉起她的手,一筆一劃,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旬空。

“請記住,旬空,我的名字。”

她看着自己掌心,發了會兒呆,随後攥起掌心,抱拳道:“再會。”

離開神界的時候,雖然周圍沒有一個人,但她卻知道,那個男子,那個叫做旬空的男子,一直在目送她離開。

幾日後,她回到了魔界,繼續勵精圖治地處理政務,認真安分地做魔界之主,血練觀察了她近一個月,也沒發現異常,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她的心傷已經痊愈時,她突然宣布,朱夏爲下一任魔主繼承人,并于三日後舉行繼任儀式,對于她這一決定,魔族子民都有些恐慌,不過她表示,她會等朱夏通過試煉後,再做出最後的決定。想到她就算不當魔主,也是魔族的成員,長老們一番思量後,也就沒有阻止,不過對于她這個史上最強領袖,長老們并不打算放棄對她的勸說。

可她想做的事情,又何時因他人有過改變。

朱夏不負所望,成功通過了試煉,魔界不像神界,隻要大家認同,就可以成功上位,要想成爲魔界的領袖,則必須曆經多重試煉,不是每個魔類都能成功,有半途而廢的,有臨陣脫逃的,當然也有以性命做代價的,隻有通過全部試煉,才有資格成爲魔界的主人。

朱夏如今的力量雖然沒有書幽強大,但她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趕超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有責任心,英明理智的領袖,由他來繼任魔主之位,是再圓滿不過的了。

朱夏正式成爲魔主的那天,書幽去了魔界的禁地,按照規矩,禁地隻有魔主才可以進入,其他擅闖者,都要受到懲罰,但她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隻有禁地,才能給她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使她在施法期間不被打擾。

按照旬空所說,将伏羲之眼與蚩尤之心融合,當兩者完全合二爲一時,一道黑白交錯的時空之門,在她面前出現。

旬空的那些警告之語,她并非沒有聽見,恰恰相反,她不但聽見了,還聽得一清二楚。

她很明白,一旦她踏入這道時空之門,一切就再無轉圜,等待她的,要麽是重生的喜悅,要麽就是永恒孤寂的殘酷。

但她不害怕,想到或許他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就覺得比起失敗來,成功的期待才更讓人在乎。

毫不猶豫地,選擇踏入時空之門。

那一刻,她心底是甯靜的。

這麽多年,她終于有勇氣,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就像經曆了無數漫長的黑夜,當她以爲自己不會再醒過來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場景出現在自己眼前。

绯紅頭發的少年半跪在榻邊,閃着赤紅的眼瞳,柔柔地向她道:“魔主大人,您醒了?”

幾乎難以置信,當确認眼前所見,并非幻覺後,她方才笑道:“青雀,這名字不适合你,一點也不符合你的樣貌和性格,不如以後改名叫做朱雀吧。”

“啊?”少年愣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啊什麽啊,哥哥是不是已經在大殿等候多時?快去叫他進來。”揉了把少年绯紅的頭發,她笑着吩咐道。

“哦,我這就去。”仿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不是書幽,而是青雀,少年頂着一臉的迷茫走出了寝殿。

望着青雀離去的背影,書幽臉上慢慢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慢慢地從唇角擴散開,直達眼底。

她回來了,這就意味着,她愛的那個人,此時也正在同一時空的某處平平安安的活着。

這就足夠了,隻要他活着,她這一生,便算是完美了。

一切都如曾經一般,走着既定的軌道,熟悉的一幕幕,仿佛演練過千萬遍的故事,在她眼前又一次上演。

所以,在得到神界邀請時,她一點也不意外,倒是哥哥,還是那種喜歡操心的性子,耐心認真地爲她分析利弊,分析格局,雖然明白,這一場鴻門宴她非去不可,但還是因爲過于擔心,而勸她回絕。

她也想過回絕,但心底的哪一點期許,總怎麽也放不下去,終究還是決定,按照原來的決定,去神界赴宴。

走的路,看到的人,說的話,見到的場景,都與萬年之前毫無差别,

見過了諸神,見過了蓮帝,也見過了聖梵天,當對方提出要她見見自己的兒子時,她不再是迷茫好奇,而是坦然接受。

一個個俊美的少年,似一幕幕絕美的景色,讓整個天庭都透亮了不少。

知道這些少年中不會有少昊,所以她的心境是平和的,不過,與萬年前不同的是,她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中,終究還是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旬空,你好。”一直低着頭,略有些腼腆的少年聞聲,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書幽。

因爲她的聲音很輕,輕到隻有旬空一個人能聽到,所以其他人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沖他笑笑,在他震驚不已的目光下,走到聖梵天面前:“尊上之子,果然個個優秀,尤其那位金發玉帶的公子,更是頗有乃父之風,朗月之姿,令人折服。”

好話誰都愛聽,旬空作爲帝尊娘娘之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之驕子,她這麽說,不但賣了聖梵天一個面子,也算是對旬空的一種贖罪。

與聖梵天一番客套後,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再提要見一見那上不了台面者。

宴會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在那光怪陸離的彩光中,她恍然間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金色眼瞳,會是少昊嗎?

記得萬年前,就在此刻,在曲池盡頭,她與他,結下了生生世世的不解之緣。

來之前,她就告訴自己,要讓曾經的一切都如風而散,他們的彼此結識,不是緣,而是孽。

可還是鬼使神差的,想要去曲池那裏看一看,她不接近他,之遠遠瞧一眼便夠了。

才剛走上曲池,就聽到一聲溫柔缱绻的呼喚,好似僅在耳畔。

“娘子。”

她愕然轉身,竟然看到了原本該在曲池盡頭思念母親的少昊。

她愣住了,腦子裏面一片空白。

見她沒反應,他又喚了一聲:“娘子。”

書幽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出來:“你……是在……叫我?”

他揚唇一笑:“是啊。”

他……竟然叫自己娘子,難道,即便時空錯亂,他也依舊能夠記得彼此的曾經?

眼前漸漸浮起一絲水霧,讓眼前五彩斑斓的光彩都變得模糊迷離起來,可他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這時,不知從哪裏又傳出一陣起哄聲,之前自她面前挨個走過的俊秀少年們排成一排,什麽表情的都有,唯獨少昊,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這是唱的哪一出?

“不會吧,這小子走了什麽****運!”

“我還當魔主有多厲害,說到底,也就是個普通女人!”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早知道這個賭就不打了!”

書幽一頭霧水,怎麽回事?故事不該是這樣的!台本拿錯了吧?

這時,八風不動的少昊,才挑了挑眉,抱着雙臂爲她解惑:“我們打賭,如果我叫你娘子,你不生氣,他們就給我當一個月的跟班,任我擺布。要是你生氣了,那我就給他們做一個月跟班。”

結果很明顯,他赢了。

這下,書幽是徹徹底底懵了,多種情緒一同湧上心頭,不知是感概,難受,悲傷,喜悅,還是憤怒。

見她臉色有變,少昊也覺得做的有些過頭了,他輕咳一聲,自發自動開始履行自己的權利,對那些看熱鬧的少年道:“父親那邊找不到人又要發火了,你們趕緊過去,别都杵這了。”

“喂,你憑什麽命令我們!”抗議的家夥書幽認識,正是那個被聖梵天當槍使卻還傻乎乎什麽都不知道的鶴軒。

少昊一個冷眼睇過去:“願賭服輸,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鶴軒?”

鶴軒漲紅了臉,想罵罵不出來,最後還是被别的兄弟給拽走的。

人都離開了,故事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曲池,明月,他和她。

“對不起。”周圍很安靜,他的聲音雖輕,卻極爲清楚。

她該說一句沒關系嗎?總覺得,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太不應景。

“你知道嗎,你父親有意将你們兄弟中的其中一個,送給我當夫婿,你這麽玩,不怕我真的選了你?”

他歪着腦袋,似乎在認真思考她說的話,“唔,是這樣啊……”金色的眼瞳,似有水波蕩漾,明明那樣清冽,卻令她的心瞬滾燙,“這樣也不錯,我一直都很好奇魔界是什麽樣子。”

她微微眯眼,加重口氣:“那裏到處都是魔,氣候比這裏要差,更重要的是,那裏沒有你的親人。”

他無謂地笑起來:‘是嗎?聽起來似乎很不錯。“他站直身體,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喂,要不你幹脆嫁給我得了,這樣我剛才那聲娘子也算沒有白叫。”

心口想被狠狠砸了一下,又酸又軟:“我不喜歡開玩笑。”

“誰說我在跟你開玩笑?”

“你憑什麽确定,我會接受你的提議?”

“因爲你剛才沒有生氣。”他走前一步,霜白月色迎面照來,映得他的臉容别樣柔美沉靜:“你不生氣,就代表你是有些許歡喜的。”沒等她回話,他就自顧自地嘟囔:“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相見,卻覺得認識了好久好久。”他擡起頭來,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眼睛卻藏着笑意:“你說,這會不會就叫做一見鍾情?”

她呆呆看着他,半晌沒說出話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就像他自己說的,真的很奇怪,隻要她眼裏露出丁點哀傷,他就會覺得很難受,好像自己受到了多麽大的委屈一樣。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要想好。”不知什麽時候,她的手被他抓在掌心,一暖一涼,等他抽身走遠,她才發現,自己手中多了一件物事——

一管袖珍白玉笛。

發了許久的呆,她才将那管玉笛揣進懷裏。

誰說這世上沒有奇迹,誰又說上天永遠殘忍。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個真正不同的起源,從現在起,她一定會悉心經營這一段重新來過的曆史,不再留有遺憾。

仰起頭,輕輕按着心口,不禁在明月之下,喜極而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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