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要請你搬出這間客房了。就算你還不想走,我也不留你了。請你從那扇鐵門出來吧。”“出來……”弗萊西斯科望望那鐵門,眼裏又露出痛苦和恐懼:“不,我不……”“打開門,走出來吧!不然我下來拖你了。”“什麽?”弗萊西斯科眨眨眼,他的目光似又恢複了幾分清澈。電視機關閉了。過了一會兒,弗萊西斯科聽到有開門的聲音,接着第二道鐵門也被推開。懷特船長和唐*吉珂德一路說笑着走進來。弗萊西斯科站起來,很快又坐下去。呆了一陣,他強裝笑臉道:“你們……來得這麽快?”懷特船長說:“當然,這就是我們火星人建立的火星北極航天航宇發射站的地下室嘛。”他和唐*吉珂德一左一右架起弗萊西斯科,把他拖出房間。穿過“鎖氣室”,出了那道鐵門,弗萊西斯科看見了樓梯。幾縷久違而神秘奇異的北極日光從樓梯上方灑下來,映在他皺如苦瓜皮的臉上。弗萊西斯科說:“不,不……”他掙脫了那兩雙手,又回到小房間,耍賴一樣縮在沙發裏說:“我才不上當呢。把防護服給我。上飛船之前,我得穿上防護服。”
“沒有什麽防護服。”懷特船長哈哈一笑。弗萊西斯科固執地搖頭道:“别想騙我!我隻上一次當,決不會有第二次的……”但說着說着,他深陷的眼窩裏早盈滿了兩汪混濁的淚水。他知道自己這兩年多一直被蒙在鼓裏。他也知道,如果現在不繼續裝糊塗的話,就要面對這個事實。那樣他一定會憤怒得發狂。懷特船長看着他,久久地看着。這才是他準備好的最後一擊。雖然提前釋放了弗萊西斯科,但必須讓他弄清:他是徹底“失敗”了。懷特船長不無得意地說:“我終于讓你也嘗到了這種滋味。”弗萊西斯科沉重地搖着頭,說不出話。他把苦瓜皮似的臉深埋在手裏。
懷特船長說:“你也沒辦法控告我。因爲這道鐵門一直是沒鎖的,你随時可以出去,而且我從開始就提醒了你。所以按照我們的法律,這不算非法監禁。”弗萊西斯科呻吟着說:“我以爲這裏是系外小行星監獄……你讓我以爲這是監獄!”“本船長從來沒有一句話提到這裏是監獄。”懷特船長忽然冷冷道:“本船長總對你說,這兒是爲你準備的客房,你不願住的話随時可以離開。并且本船長每次都問你爲什麽還沒有走。”
弗萊西斯科低聲說:“我早就該知道!”懷特船長說:“可你一直沒有膽子打開這道門。你不相信憑我們兩個人,兩個‘死亡星球’女王的部屬,會有力量報複你。是嗎?現在你知道,這是很容易的。我們用整整十年時間把這火星北極航天發射站地下室改造成這副模樣,這都是爲了你。在你服了藥處于昏迷的狀态下,旅遊飛船回到了火星軌道站,我們就直接把你帶到了這裏。你生氣嗎?你隻能生自己的氣。兩年多來你随時都可以拉開這扇門走掉。但你心甘情願地縮在這小屋裏!想想吧,如果你不是個傻瓜,就是個懦夫。”
弗萊西斯科低着頭說:“我是傻瓜,我也是懦夫。”他慢慢站起來,慢慢地從那扇門走了出去。懷特船長和唐*吉珂德看着他的背影佝偻着離去,都長舒了一口氣。他們本該爲這最後的勝利而歡喜,但不知爲什麽,兩人心裏都有些空蕩蕩的。唐*吉珂德忽然看到了床上的東西,便走了過去。懷特船長也跟到床邊。他伸手拿起了一個已經布滿黴斑和灰塵的面人兒,唐*吉珂德也拿起了一個。面人捏得很拙劣,連五官都沒有。但弗萊西斯科真是花了大力氣來做這玩藝兒。不但有小人,還有房屋、汽車、遊艇、蛋糕及小孩的搖籃;蛋糕上還插有小蠟燭,母親坐在搖籃邊,妻子在房門口向丈夫的汽車招手。懷特船長搓搓手裏的面人,看見了它身上刻的名字。他們把每一個面人兒都拿起來,發現它們全都有名字。“淩霄”、“瑪麗”、“漢斯”“約翰遜”、“查理”……還有Jane*珍妮、懷特船長、唐*吉珂德、弗萊西斯科*邁克爾*卡桑……
懷特船長和唐*吉珂德捧着面人,慢慢坐在床上。他們好久都沒有說話。兩年多,八百七十二個暗夜。這間牢房究竟埋葬了什麽東西?或許這隻是一場噩夢罷了……離開此地,他們操縱着太空船繞着離地面十萬公裏的火星軌道站飛行,這時卻意外發現太空紅外望遠鏡竟拍攝到了太陽系外某區域顯示着層巒疊嶂的“山峰”,當然這不是由岩石、泥土構成的,而是星際塵埃和氣體構成的“傑作”。這幾座“山峰”位于仙後座W五東部地區,距離太陽系約爲7000光年。通過太空紅外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山峰”的頂上有一些異常明亮的恒星,它們可能是這個地區最原始的一顆超紅巨星爆炸後形成的新星。船長他們通過測算得知,這些“山峰”的高度上下可達50-90光年。船長表示,這裏正在進行着激烈的造星運動,至少有數百顆新星正在“山腳處”形成,山腳右下角星雲最明亮處很可能就是一個新生的恒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