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靜坐了許久,夏茶起身,原路返回,騎上機車,奔馳而去。
她一路馳入茂密的叢林,沿着崎岖小道深入林中,過了一會兒,車子停在一片霧林前。
那霧氣極大,白茫茫地一片,可見度不過三米的範圍。濃白的霧氣,将整座山劈成了兩半,一半夜色深深,一半霧氣迷蒙,就像是陰陽兩界。
戒指中的于狼忽然發聲,“阿茶,這是哪兒?”
夏茶道:“妖市入口。”
月月急道:“阿茶,你要進去幹什麽?我們沒做任何準備而來,你貿然進去,若是被妖怪認出來,我們會被群毆的。”
“妖市上應該有鱬賣,我要去查是誰買的那尾鱬。”
“可是我們應該先回去僞裝一番再來。”月月很是擔憂,“這樣子進去,我怕我們沒命出來。”
“不會的,我帶了那三隻上古神獸。”
“可是……”
月月話還未完,夏茶已經步入霧氣之中。
這霧氣實際上就是,爲了防止人類貿然進入妖市的迷障。若普通人行走其中,必會迷失方向,而夏茶得祖上真傳,有一套進入妖市的陣法,依陣而走,便可到達妖市。
走了約莫十來分鍾,隻見不遠處的霧氣中,飄着數盞綠色的紙糊燈籠,明明滅滅。這是快到妖市了。
夏茶朝着燈籠的方向走過去,上了一座造型詭異的拱橋,橋那頭就是妖市。
站在橋上,妖市便看的更真切了。偌大的空地上擺滿了各種各種的攤子,有點像人類的趕集,不過規模要比趕集大了數倍,賣的玩意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數千盞綠色的燈籠在妖市空中搖曳着,将整個妖市照的陰森詭谲。
燈光下的店家長相也是奇形怪狀,有的牛頭人身,有的人臉蛇身,多數都是修爲不高,還不能完全化成人形的小妖,難得見到幾個長相端正的。
這樣的燈光,在搭配這樣的場景,可以想象眼前的這幅畫面,有多麽令人毛骨悚然。
夏茶走入橋正中的一刻,妖市中數千雙眼睛齊刷刷地朝她投來目光,那一雙雙眼睛空洞,毫無情緒,完全看不出他們的想法。
這不是夏茶第一次來妖市,但卻是她第一次不做任何僞裝來妖市。
妖市顧名思義隻歡迎妖怪,如果有人類誤入,那就是被衆妖分食。但如果有豢妖師誤入,那就是被衆妖輪毆之後,接着再分食。
隻是看了夏茶一眼,那些妖怪轉過頭繼續做生意。
夏茶朝妖市深處走去,因爲沒做僞裝,擔心被妖怪看出來,她不敢貿然搭讪問路,隻能邊走邊找賣鱬的。
豢妖師與妖眷心靈相通,此刻,夏茶能清楚的感受到月月的緊張,于狼的警覺。
她轉了幾條街,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她找到了一家有鱬出售的小攤。
賣鱬的攤邊有個肉攤,看攤的老闆是個食肉鬼,面貌像隻猩猩,怒目圓睜,血盆大口,長的很是魁梧駭人。看見夏茶路過,食肉鬼立馬拉起生意來,“來,過來看看。上好的人肉,有男嬰、女嬰、男人、女人,應有盡有。”
說這話的時候,食肉鬼還拿着刀時不時拍了拍攤上肉,夏茶看了一眼,那全是人體上不同的位置,有大腿,有臀部,有手臂,有胸。
這場面換成一般人不暈也要吐,夏茶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倒是鎮靜自如。
她筆直走到賣鱬的攤前,丢了十來個妖铢放攤上。
鲛人老闆看了夏茶一眼,“姑娘這是……”
夏茶直言,“打聽一件事。”
鲛人老闆收起妖铢,“好說,姑娘盡管問。”
“最近有什麽妖怪來買了白鱬。”
鲛人老闆說:“白鱬是用來詛咒人類的,所以一般來買它的妖怪比較少。所以誰買了它,我都能記得。要說這段時間來買鱬的,确實是有一個妖怪。”
夏茶眼睛一亮,“是什麽妖怪,長的什麽樣?”
鲛人老闆聳聳肩,“什麽妖怪我還真沒看出來,不過修爲肯定不錯,都修成人形了。是個女的,長的挺好看的,是人類二十來歲的年紀,一身白裙。”
夏茶又拿出十來個妖铢,“老闆,您能把那個妖怪的面貌幻化出來嗎?”
老闆看了看妖铢,“姑娘不是我不想賺錢,實在是我修爲不行,不然我也去了人類世界風花雪月了,哪裏還淪落到在這裏擺攤呀。”
夏茶有些失望,這問了還是等于白問。
頓了一下,老闆突然又說:“不過,我記得那女的右臂上有條五六厘米長的疤,線都沒拆,可那疤看上去卻又像有些年頭了。我當時覺得好奇,就多看了幾眼,這個特點保證不會錯。”
這是個有利的信息。
夏茶放下妖铢,道了一聲謝謝,轉身離開。
在夏茶與鲛人老闆聊天之時,隔壁的肉攤前,一個身着黑色鬥篷的人,盯着她看了許久,夏茶擡步離開的時候,他也迅速跟了上去。
夏茶疾步走出妖市,穿梭于霧林,在她即将走出霧林的時候,手中紅光一現,身形陡轉,劍尖直逼身後身着鬥篷的人的脖間。
“跟了我這麽久,也該露出真面目了吧。”
身着鬥篷的人忽然歡快一聲,“夏茶,是我啊。”她将頭上寬大的帽子摘下,夏茶驚道:“蔺白。”
蔺白道:“我早就看見你了,可見你半點僞裝都沒做,就不敢再裏頭喊你。你剛剛好像打聽消息吧,是又接了什麽活嗎?”
夏茶搖頭,“私事而已。”
“怎麽看你怏怏地,出了什麽事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夏茶又是搖頭,“這件事我要自己解決。”
“那好吧。對了,你在日本的那活解決的還順利吧,你可真是厲害,挂了半年沒人敢揭的榜,你幾天就搞定了。”
面對蔺白的誇贊,夏茶實在是擠不出一絲笑容。
蔺白似乎也察覺到了夏茶的低落的心情,她道:“我這前天接了人口失蹤案的活,正好就查到了食肉鬼那裏。這幾天我都會待在洺市,你要是有什麽難處,随時找我都沒問題。我就住在慶豐路的恒煜酒店816号房。”她拍了拍夏茶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也不曉得該怎麽開口安慰你,總之咱們的日子屈指可數,肆意的活,開心就好。”
夏茶沉默了一下,點頭,“蔺白,謝謝你。”
“沒事兒。對了,我的事兒還沒查完,還得再進去一趟。你有事沒事都可以找我。”
“你小心點。”
“嗯。”蔺白應了一聲,轉身一頭又紮入了霧林之中。
夏茶騎上機車,立即朝市内而去。
她回到家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夏茶從冰箱中拿了一瓶啤酒,習慣性的順手将電視打開。
這時,電視中正播放着早間新聞,女主持人正襟危坐,:據日本方面傳回的報道,6月16日淩晨3:00,館藏在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的中國文物《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上卷昨日遭竊,目前大阪市立美術館已經停止了一切展覽活動,大阪市警方也已進入嚴密的搜查工作之中。《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圖》是由中國唐朝畫家梁令瓒所繪,此圖原分爲上下兩卷,前畫五星,後畫二十八宿,此次被盜的爲五星十二宿……
夏茶目不轉睛的盯着新聞,腦中已然想到了墨七被盜的那下卷。
難道是同一夥人所爲?
她即刻召喚出月月與于狼,“月月,你負責去查那個右臂有疤的女人。狼哥,昨日十五剛過,沒有心頭血的喂養淩雲渺定然很是虛弱,你得盡快找到他。這幾天我不在,無論發生任何事,你們都不要貿然行動。”
月月不解,“你要去哪裏?”她的目光觸及到電視裏的新聞,“日本?”
夏茶點頭,“同一副畫卷的消失,絕對不可能是偶然,我要去日本查一下,看看有什麽蛛絲馬迹。”
于狼皺眉,“這不妥,你以什麽身份去?”
夏茶思慮了一下,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接到夏茶的來電,風間明澤很是高興,“中國人果然言而有信,這麽快就和我聯系了。”
夏茶聲音沉沉地,“這一次是我有事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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