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戰功,我看誰敢?安全部在軍方一直沒有足夠的話語權,這場大功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此事一成,誰再敢動咱們的主意,那就是在安全部的虎口裏拔牙,真當張景順是活菩薩了?”劉作宇冷笑道,“看着吧,張景順早就挖好了坑,不定等着誰來跳呢。”
趙毅道,“這次功勞太大,如果真的按規定程序走的話,實在有些驚世駭俗,上面肯定是要壓一壓的。不過大家不必太過擔心,這功勞就算壓過了,也絕不會虧待了大家。”
“要不是有您趙天師,我們哪能從屍潮裏撿回一條命。功勞的事情全憑您做主,兄弟們絕沒二話。”左博義道。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确實,這次功勞最大的實際上是趙毅,不然單靠五連這幾十口子人,扔屍潮裏恐怕連朵浪花都翻不起來。
趙毅仰起頭,“亂世之中搏功名,注定有人要被拉下馬,現在各方都該動起來了吧。”
24軍殘留下來的兩個機步師在義陽地界背水結陣,如同被獅群圍獵的非洲水牛,拼命掙紮仍免不了傷痕累累。水牛氣喘籲籲,卻不肯倒下,但它自己也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死亡隻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72師師長霍飛親自握持住重機槍,發出憤怒的嘶吼,用半米多長的火舌迎向洶湧的屍潮。
雀嘉良硬生生把他從前沿陣地上拽下來,“你再玩命才能殺幾個喪屍,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霍飛虎目含淚,“身爲一個師長,該做的都做了,現在讓我像個軍人一樣戰死吧!”
“屁話!你要做的是爲你的士兵讨回公道,而不是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逞匹夫之勇!”雀嘉良怒道。
霍飛指着後面被炸斷的淮河大橋,“商都圍剿徹底失敗,幾萬忠魂埋骨荒野,總得有人把責任全扛起來。他呂景海不想扛,這事兒就得咱們來。軍部這是明擺着想讓咱們死啊,沒機會了,徹底沒機會了!”
二十分鍾前,24軍軍部直屬的陸航團直升機飛臨淮河上空,雀嘉良霍飛高興的以爲來了接應部隊,沒想到武裝直升機竟然直接用航空炸彈炸斷了他們行進路上的淮河大橋,把他們徹底陷于死地!
雀嘉良拽住霍飛道,“72師有輛水陸兩栖的裝甲車,是聯合動力集團托付進行實戰驗證的,軍部并不知道它的存在。趁現在喪屍還沒能在淮河鋪開,你趕緊坐車走吧。”
“你想讓我當逃兵?”霍飛瞪大雙眼。
雀嘉良道,“這裏的事情總得有人說出去,不然呂景海回頭把這裏用燃燒彈犁一遍,幾萬個全息記錄儀全部燒毀,咱們豈不都白死了。他隻要說是咱們貪功冒進打亂了整體部署,淮海大橋是爲了防止屍潮向鄂東基地市蔓延才炸的,那他就有功無過。戰委委員長吳崇伯是他老丈人,誰能說出他的不是來?”
霍飛咬牙切齒道,“我這次要是能活下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别說沒用的了,咱們兩個師早就打殘了,根本撐不了多久。無線電全部靜默失靈,咱們眼瞎耳聾,這是天時已失。淮河兩岸是窪地,屍潮從黃淮平原下來,居高臨下,咱們又失了地利。呂景海在後面拖後腿,戰士們軍心不穩,最後的人和也沒了。最多半個小時,這裏就得失守,趁着現在能走你趕緊走,出去後把他們做的醜事全抖出來,也算這幾萬人沒白死。”雀嘉良道。
霍飛道,“咱們一起走!”
“不行,要是兩個師長都走了,這裏連五分鍾都扛不住,那就誰都走不了了!”雀嘉良拒絕道。
說話間屍潮的攻勢不知不覺已經緩和了許多,正在嘶吼奔跑的喪屍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慢慢停下了沖鋒的動作。
片刻之後,屍潮來了個全體大轉身,從後至前,絕大部分喪屍都轉頭往商都方向湧去。
覆頂的危機就這麽煙消雲散,已經瀕臨崩潰的戰士們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一隻軍帽從人群中扔向半空,接着大家都回過神來,紛紛投擲出手裏的軍帽甚至鋼盔,發洩心中的狂喜。
擔心聲音會引得屍潮回頭,所有人都不敢歡呼,但臉上死裏逃生的的喜悅怎麽都掩蓋不住,紛紛蕩漾開來。
雀嘉良看着激動的戰士們,有些難以置信,“這,這,咱們得救了?”
通訊兵跑過來報告道,“雀師長,霍師長,剛剛檢測到商都方向有次聲波傳來,經過分析,基本可以斷定是由哈迪斯戰略導彈造成的。”
“是趙天師,肯定是他!”霍飛想到了什麽,“他又救了我們一次!”
雀嘉良默默不語,心裏卻像開了鍋一樣,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詩,“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
鄂東基地市裏,呂景海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琺琅彩纏枝牡丹紋杯,“這個趙毅是誰?他是誰的人,怎麽可能會引爆哈迪斯!”
旁邊的中年校官一臉的沉郁,“這人我知道,自稱茅山上清派掌教天師,是個神棍,在京都有不少信徒。他跟于邵年走的很近,是聯邦科學院院士,而且有安全部的背景。”
呂景海抄起手來回轉了兩圈,“現在如果按照原計劃行事,派陸航團用燃燒彈清場,還有沒有可行性?”
“隻怕不行了,屍潮已退,雀嘉良手裏畢竟還有萬多人,防空武器也不少,武裝直升機一靠近就會被直接打下來。”中年校官想了想,搖頭道。
呂景海沉吟片刻,吩咐道,“趕緊聯系京都方面,讓吳俊明盡快回來!”
中年校官應了一聲,“我這就去辦。”
等中年校官退了出去,呂景海一巴掌重重拍在紅酸枝木仿古茶桌上,“這等危局都能解開,趙毅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京都基地市戰委總部隔離區内,綠樹掩映下有一幢高僅四層的小樓,這裏是聯邦戰備委員會大樓,名義上的全國軍事最高決策機構。
二樓東頭一個挂着“軍事情報中心”牌子的辦公室裏,隔着緊閉的隔音門,爆發了陣陣激烈的争吵。
一個三十六七歲的青年人站在辦公桌前高聲呼喊着什麽,神态十分激動。在他的面前,辦公桌後坐着的是一個有些秃頂的五十歲左右中年人,正有些疲憊地揉着太陽穴。
“我必須回商都,最起碼得回24軍軍部。要是戰後有人查到我壓根沒在戰區,我可是百口莫辯!”青年人雙手重重按在桌子上。
中年人道,“俊明,你不能去,你壓根沒有看清這裏面的門道,一旦回去,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難了。呂景海竟然想滅上萬人的口,這件事做得太明目張膽了,偏偏趙毅成了事,他連遮掩的機會都沒有。他要你回去,是怕咱們吳家拿他當棄子,讓你回去是做人質的。”
吳俊明道,“不可能,他是我姑父!”
“可他畢竟不姓吳!”中年人的目光冷的吓人,“你是咱們吳家第三代裏最有前途的,絕不能陷在這件事裏。你姑姑已經去世四年了,咱們吳家對他呂景海也算仁至義盡,從此以後,就當少了一門親戚吧。”
吳俊明剛想反駁,中年人接着道,“你先回去冷靜冷靜,這件事關系到家族的布局,不是你能插手的。别忘了,你可有不止一個弟弟!”
吳俊明深深看了中年人一眼,轉頭摔門而去。
中年人輕輕歎了口氣,“若是沒有安全部橫插一腳,我何嘗願意這麽做。可惜了,以後24軍怕是再也插不進手了,張景順下了一手好棋啊。趙毅,趙毅,這等人物,怎麽就不能爲我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