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不以爲然道:“一個爵位而已,送她一個又何妨?”
林噙霜被陳安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驚到:“舅舅,這可是世襲罔替的爵位!”
陳安坐在圈椅上,手中摩挲着茶杯,神情自若:“若小秦氏識趣,我便向官家進言,讓顧廷偉帶兵增援幽州,在戰場上鍍層金,換個伯爵不成問題。”
林噙霜垂眸思索,陳安又道:“若小秦氏眼中隻看得到侯爵,那也不算什麽,不過早晚的事罷了。”
官家明裏暗裏給予陳安選拔官員的權力,但陳安手底下沒有人,所以并沒有推舉任何人。
若是小秦氏得用,陳安不介意給她兒子一個殊榮。
林噙霜放寬了心,道:“有舅舅這番話,我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陳安沉吟道:“趁着此次開戰,讓墨兒的夫婿也上戰場吧,有我的天兵護着,保管不傷他一根皮毛,至少混個伯爵回來。”
林噙霜眼中迸發出驚喜,急忙躬身行禮,陳安按住她,道:“外甥女不必多禮。”
“墨兒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如何高興呢!”林噙霜喜極而泣。
陳安道:“梁六郎是嫡幼子,梁二郎是嫡長子,才是繼承爵位之人,待永昌伯和吳大娘子百年後,梁六郎就要離開伯爵府自立門戶,到了那時,他不過一個微末小官,縱然有些錢财,墨蘭還是短了别人一截,不如自己身上有個爵位來得痛快。”
林噙霜淚眼汪汪,一臉感激的道:“舅舅想的周全,是真心的疼愛墨兒,墨兒她定當銘記舅舅的再造之恩!”
陳安又道:“我瞧盛家的長子很有謀算,長楓雖是庶子,但有長兄的幫助,不論是科考還是做官,想來都是無虞的。”
林噙霜擦拭眼淚,有些不痛快的道:“長楓是盛家子,盛竑和盛長柏不會不管他的,我是不用爲他操心的。”
陳安歎了口氣,道:“兒子天生不能與母親共情,你也莫要感傷,時辰不早了,你又吃了這麽多酒,早些歇息吧。”
林噙霜收起黯然,起身福了福:“舅舅好生歇息,外甥女先行告退。”
待林噙霜走後,陳安繼續回到書案前,提筆畫符傀
……
又過了兩日,宮裏的榮貴妃懷胎十月發動了,在床榻上痛苦掙紮數個小時後,誕下一名康健的皇子。
官家喜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兩行濁淚奪眶而出,當場爲皇子賜名趙旭,榮封貴妃母家。
陳安抖了抖拂塵,向官家道喜,被官家牢牢拽住胳膊。
官家激動的道:“國師對朕有恩,有大恩!朕要再爲國師加銜!”
陳安的國師封号前面已經墜了七字銜稱,已經不能再加了。
她連忙婉拒三連,官家被拒了難改一腔熱血,拉着陳安要大肆封賞。
皇後輕咳一聲:“官家有心封賞,國師又實在謙順,臣妾倒有一個法子。”
官家“哦”了一聲,笑着道:“皇後但說無妨。”
皇後溫聲道:“聽聞國師有一至親,叫林噙霜,是國師的外甥女,是個身世孤苦的可憐女子,不如官家賜她一個封号。”
她因出手殘害有孕的宮女,被官家不喜,雖未廢除後位,卻無權無印。
隻勉強維持一個皇後的頭銜罷了。
皇後心裏知道,榮貴妃生子已成定局,官家的親子繼位,總比旁親侄子繼位要強得多。
但她要強了半輩子,不甘就這麽服輸,便借着官家封賞的機會,向國師賣個好。
倘若能改善她的境遇最好,若是不能,那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
官家卻覺得這個提議妙極了,國師如今已經是封爲可封,但功績又實在斐然,他心裏也發愁。
現在有了林噙霜這個由頭,皆大歡喜。
官家當即下旨冊封林噙霜爲壽光縣主。
待冊封的旨意在東京城傳開後,像一記驚雷,炸翻了整個京城的後院。
達官顯貴的女眷們個個打翻了茶碗,吃驚失色,有那狹促的,專門跑了趟盛家,名義上是找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閑聊吃茶,實際上是去看熱鬧的。
朝堂上的大人們倒一臉坦然,心裏明白官家此舉意欲何爲,國師已經封到頭了,隻能蔭其家人了。
林噙霜跪在前院接聖旨,待傳旨的内監高聲唱完官家旨意,她全身似石化了一般。
縣主。
壽光縣主。
她竟被封了縣主!
林噙霜蔥白似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繃直了身子努力平複激動的心情,顫抖着雙手接了聖旨。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青石闆上。
周雪娘狠狠捶打了幾下自己的胸口,憋着一口氣扶起林噙霜,金元寶從懷裏掏出厚厚的荷包,遞到内監手上,哥倆好似得,恭維着内監和侍衛們到外院喝茶。
自家大姑娘得了縣主的封号,一衆奴仆高聲道賀,一浪又一浪的賀喜聲,驚醒了大腦一片空白的林噙霜。
林噙霜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囑咐瑞珠賞全府奴仆三個月銀錢,又側頭對二管家道:“快去宮裏将舅舅請來。”
待陳安從道教神殿出宮回府時,林噙霜還呆呆愣愣雙手捧着聖旨癱在羅漢床上。
她幻想過盛長楓中進士的場面,幻想過墨蘭嫁得高門的場面,就是從沒幻想過自己居然能有此榮光,被官家親封爲縣主!
見到陳安進了屋,林噙霜才回了神,陳安囑咐她将聖旨供起來,又道:“外甥女得了聖上親賜的縣主封号,此乃大喜之事,咱們國師府合該大擺宴席好生慶祝一番。”
林噙霜緩緩起身,啞着嗓子難掩興奮:“一切全憑舅舅做主。”
陳安道:“外甥女如今是縣主之尊,前程過往都該随風散去,人生是漫長的,這不過是你行至半山腰上的風景,待人待事莫要驕橫,也莫要自艾自憐,墨兒也是如此,她才十幾歲,心性不定,正是容易被人影響的時候,倘若被富貴左了性子,反而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