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太監是負責翻跟頭的,隻要雜技不停,他的跟頭就翻個不停。
因着他的表演在舞台的角落,有些不起眼,雖然從開場翻到結束,十分賣力的樣子,但是得到的打賞并不多。
弘旭許是見他可憐,想要打賞一二。
小太監見六阿哥朝他揮手,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了一下。
被師傅推了一把,才巍巍顫顫的走到弘旭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才給六阿哥請安,六阿哥吉祥。”弘旭奶聲奶氣的道:“你跟頭翻的好極了,賞!”
他話音剛落,立在一旁的大宮女春雨就從袖口裏掏出一個荷包,放到小太監手裏。
“謝六阿哥賞,謝六阿哥賞!”
小太監神情激動,手裏緊握着荷包,狠狠磕了幾個頭。
溫宜見弘旭賞了翻跟頭的小太監,轉頭看向敬妃,眼神巴巴,充滿希冀。
敬妃摸了摸她的頭,朝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也同樣掏出一個荷包。
“謝敬妃娘娘賞,謝公主賞!”翻跟頭的小太監高興極了,額頭磕的發紅,像抹了胭脂一樣。
“額娘,”弘旭轉頭看向陳安,小聲問道:“我可以把這個小太監帶走嗎?溫宜姐姐好像很喜歡看他翻跟頭。”
陳安聞言頓感意外,捧着弘旭的小臉說:“待戲班子結束,你和溫宜一同去養心殿找你皇阿瑪,你皇阿瑪同意才可以哦。”
弘旭點點頭,滿臉雀躍之情。
待元宵節餘熱散去,升平署的戲班子謝幕,宮裏出了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大事!
後宮聖眷正濃,被皇上放到心尖尖上疼愛的莞嫔,在晉升妃位行冊封禮那日,衣着淩亂從景仁宮出來,失魂落魄的走回碎玉軒。
随之而來的是皇上的震怒,下旨幽禁莞嫔于碎玉軒,無召不得出,不許任何人探視。
甄嬛怔怔的癱坐在床邊,心中劇烈的疼痛令她的眉眼緊蹙在一起,眼中滿是恥辱和哀痛。
淚一滴滴的落下。
在冷寂如死灰的碎玉軒殿中,甄嬛的眼淚流了個暢快,整整哭了一夜。
長久的寂靜之後,槿汐滿臉焦灼眼眶濕潤推門而入,向甄嬛行了一禮道:“娘娘?”
甄嬛擡起眼眸,竭力掩飾内心滾熱的憤慨,冷笑一聲道:“槿汐,從前我問你爲何無故對我這般忠心,你說是緣分。”
“呵,”甄嬛冷呵一聲,默默看着槿汐,嘴角微微一扯,笑容凄厲:“你莫名其妙的忠心,是因爲我像已故的純元皇後是不是?”
槿汐緩緩點頭,後又搖頭,眼淚滑落,哽咽道:“娘娘與純元皇後并不十分相像。”
“是麽?”甄嬛諷刺一笑,自嘲道:“怪不得端妃初次見我時會驚訝,怪不得懿貴妃說我長得恰到好處。”
甄嬛眼淚刷刷落下,隻覺得腦袋痛的快要炸開,原來在衆人眼中,她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
一個靠長得像純元皇後得寵,卻還沾沾自喜以爲自己和皇上是情投意合,一見鍾情。
諷刺,實在是太諷刺了。
甄嬛自持美貌和才情,雖表面上一向溫和有禮,實際内心深處十分高傲,覺得自己超凡脫俗、與衆不同。
自認爲與後宮所有以色侍人、以家世立足的妃嫔是不同的,她和皇上之間是真正的愛情。
殊不知,一切都是騙局,一個替身,又何談什麽愛情。
可笑。
甄嬛覺得自己無比醜陋,可笑至極。
槿汐蹲下身子,定定望着甄嬛,心疼不已,緩緩說起内務府總管姜忠敏被打死的事。
甄嬛看着坦誠直白的槿汐,慢慢放下了戒備,主仆二人互訴衷腸、淚流不止。
“是皇後!”不過片刻,甄嬛就推斷出幕後真兇,槿汐心頭一跳,沉吟道:“娘娘何以見得?”
甄嬛冷笑連連:“若非皇後,誰能動得純元皇後的舊衣。”
就算搞清楚背後放冷箭的人是誰,一切也都晚了。
甄嬛已然失去真心,自己也變得心灰意冷起來。
冊封當日被貶黜,甄嬛迅速成爲宮中最大的笑柄。
陳安趁機将自己的心腹推到内務府總管的位子。
......
鍾粹宮。
“姐姐,”安陵容興沖沖的大步走進鍾粹殿,笑吟吟的說:“整個宮裏都鬧開了,姐姐卻還有心思在宮裏插花呢!”
陳安笑着問:“可是碎玉軒又發生了什麽熱鬧事?”
安陵容一屁股坐在榻上,迫不及待的說:“皇上下旨流放莞嫔全家至甯古塔,莞嫔大受刺激,剛回到碎玉軒就生下了一個女兒。”
甄嬛被幽禁後不久,就生了急病,侍女流朱爲請太醫不惜以身撞刀,用命相搏請來溫太醫,後才得知甄嬛已有孕一個多月。
因看破皇後爲人,甄嬛向皇上請求皇後爲她保胎,皇後被太後敲打,不得不從打胎大隊長變成保胎大隊長。
前幾日,父親甄遠道被皇上貶斥,甄家全家下了大獄,此事合宮都瞞着甄嬛,沒成想她還是知道了。
陳安淡淡道:“莞嫔父母年邁,妹妹年幼,甯古塔天氣苦寒,環境惡劣,莞嫔怎麽忍受家人受這樣的苦楚,情緒崩潰早産也屬正常。”
安陵容想起她們一同進宮的畫風,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莞嫔順利産女,皇上特許她恢複妃位,但莞嫔心情高,剛生完孩子就要前往甘露寺,說是爲國祈福,把剛出生的胧月公主送給了端妃,”
“這事宮裏已經鬧開了,連太後娘娘都知曉了,阖宮上下議論紛紛,都說莞嫔是真傷了心,不願原諒皇上。”
安陵容臉上的神色很複雜,在她陰暗的角落裏,十分羨慕、嫉妒甄嬛,但甄嬛真的失勢,落魄不堪,安陵容又會覺得心疼。
真應了那句,閨蜜希望你好,但不希望你比她還好。
陳安微笑不語,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安陵容,安陵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又道:“姐姐,再過兩日莞嫔就要出宮了,我要不要去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