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濟醫院太平間的吊燈散發着青色的光芒,一場激戰過後,冰冷的環境此時變得有些陰森,林瀚笙突然打了個冷戰,不滿道:
“顧曉曼,你能不能别瞎說。”
顧曉曼一看自己吓得了林瀚笙,開心的嘲諷道:“你真是白長這麽大個。”
“行了,”陳安制止了他倆的鬥嘴,随即朝門外看去,“出來吧,别藏了。”
顧曉曼和林瀚笙齊刷刷轉頭看向大門。
“各位英雄好漢,千萬别誤會,我叫洪瑞,”一個長得瘦弱穿着西服的年輕男子,手拿相機畏畏縮縮的進了門。
“是小風報的記者,聽說汪兆明轉進了仁濟醫院,我正好有個親戚在這當外科醫生,我偷偷混進來,想拍點照片的。”
洪瑞彎着腿,像隻蛤蟆似上前走了幾步,“你們都是英雄,真的!”
顧曉曼活動了下筋骨,歪了下腦袋:“小風報?什麽東西?沒聽過。”
“安,你知道嗎?”顧曉曼問了句。
陳安瞥了一眼洪瑞,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是個無名小報。”
“殺不殺?”林瀚笙冷冰冰的問道。
顧曉曼聳聳肩膀:“宰了吧。”
洪瑞一聽要殺他,吓得噗的一聲跪倒在地,舉起雙手大喊道:“哎哎哎,各位大俠各位大俠,别殺我别殺我!我什麽都沒看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行了,翰笙,别逗他了,”陳安對二人說道:“咱們趕緊走吧,日本人應該快到了。”
顧曉曼啧啧了兩聲道:“你這記者真夠拼的,居然趕來拍汪兆明,你不怕特務挖了你的眼,敲碎你的骨頭,打斷你的狗腿,再把你扔到亂墳崗去。”
宏瑞哭喪着臉說道:“小風報就快要到倒閉了,需要一個大新聞重振報刊,我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想那麽多。”
“好了,咱們該走了。”陳安道。
顧曉曼聲音輕快的說道:“走了走了。”
三人無視小報記者洪瑞,快步走出太平間,林瀚笙忽的問道:“這汪兆明的屍體怎麽辦?”
顧曉曼無語道:“還能怎麽辦,在太平間躺着呗,多應景,省得搬屍工再搬運第二次了。”
“汪兆明的屍體不用管了,這三個外圍弟兄的屍體,咱們得帶走。”陳安看向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
“得把他們好好安葬。”林瀚笙聲音十分沉悶。
就這樣,陳安、顧曉曼和林瀚笙一人背着一具屍體,從地道撤離。
陳安拖着一具屍體,微微弓着身子走在地道裏,感歎了一句:
“這專業的活就得專業人士來看,看看土夫子挖的這地道,又寬敞又華麗,整整齊齊的。”
林瀚笙道:“這挖地道算什麽,你們看見汪兆明臉上的彈孔沒,多穩定的三角狀。”
顧曉曼有些無語,沒好氣的說道:“林大公子,不就是打死一個汪兆明嗎?這短短的三分鍾裏,你都提了六次了!”
陳安緊接着說道:“平均半分鍾一次!”
“汪兆明!我打死的可是汪兆明!不對,”林瀚笙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是我們大家,殺了汪兆明,這将來可是要名垂青史的!”
“我們家族譜都要爲我單開一頁的!”
陳安現在雖然看不見林瀚笙的表情,但也能猜到,那一定是眉飛色舞、春風得意的一張臉。
這個時候,就算你問他餓不餓,他也會回一句:“唉,你怎麽知道我剛殺了汪兆明有點餓呢。”
顧曉曼不想搭理嘚瑟中的林翰笙,但林瀚笙現在十分亢奮,又繼續問道:“曆史書上會有我們的名字嗎?”
無人回應。
林瀚笙又問:“你說犧牲的這些人,後人會記得他們嗎?”
“會,一定會。”陳安語氣堅定的說道。
顧曉曼走到中間的位置,她聽到陳安肯定的回答,鼻頭一酸,“戰争已經打了快七年了,我們會勝利嗎?”
“一定會的,而且就在不久的将來,小鬼子會灰溜溜的滾回日本。”陳安聲音十分平靜。
林瀚笙道:“快了快了,就現在的局勢而言,小鬼子頂多再撐一年。”
三人一邊聊着天,一邊走完了地道。
陳安洗了一把臉,換上了一早準備好的幹淨衣裳。
徐榮華親自開車前來接應,他把卡車停在離後門不遠的一個胡同口。
他們把屍體搬運到車廂裏,然後依次上了車。
徐榮華在前面開車,陳安、顧曉曼和林瀚笙蹲在車廂裏繼續聊天。
顧曉曼不确定的問:“你們說一百年後,我們國家是什麽樣子,老百姓過着什麽樣的日子?”
林瀚笙十分幹脆的說:“不知道,沒想過。”
陳安回道:“世界前三的霸主,國家的發展理念是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思想是以人民爲中心,将人民利益放在至高無上的地位。”
一長段話給顧曉曼聽麻了,她感覺莫名其妙的,“陳安同志,你這說的啥呀?”
“哦,我跑題了,不好意思,”陳安尬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一部分人很有錢,一部分人很貧窮,大部分人是既沒有錢但也不算窮。”
“交通便捷,高樓林立,普羅大衆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不會有人再餓死,人人都可以接受教育,平均壽命達到了八十歲。”
陳安思索道:“跟現在相比,一百年後的老百姓過上了紅紅火火的日子。”
“八十歲!平均壽命八十歲!”顧曉曼不由一愣,“能活這麽久,那說明過得很好的呀!”
不怪顧曉曼爲八十歲這個數字而震驚。
而是這個年代的人,普遍活的歲數都不長。
壽命高的,大部分都是有權有勢的人。
普通老百姓的平均壽命是三十多歲。
一旦超過四十幾歲,那就老的不像樣子了,牙齒都快掉光了,臉上的皺紋跟老樹皮似的。
真正的民國壓根就不是電視劇裏拍的那樣,十裏洋場,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