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河雙手接過,用鑰匙打開闆車裏的隔層,将錢袋和其他捎帶的物品放在一起,再仔細地鎖上,鑰匙貼身保管。
像往常一樣,陳安和陳大河唠了會家常,問了下原主父母的情況。
“鐵娃子,有句話本不該我來說的。”陳大河布滿溝壑的臉上,滿是躊躇。
猶豫了一會,對陳安說:“你每個月捎回家的錢,你爹娘壓根就沒花過,日子過得艱難,兩個人還日日擔心你,怕你在城裏做了不好的營生。”
說完之後,陳大河松了口氣,索性說了個幹淨:“我每個月去你家送東西,你娘一想你就哭,兩個娃子也哭,唉,你得了空,還是回家看看吧。”
“好,好的,大河叔,”陳安回憶起記憶裏的父母,怔愣片刻,随即道:“我收拾收拾,過幾日就回。”
陳大河:“我把你回村的信兒,帶給你爹娘,他們一準高興,不過,你也别耽誤了上工。”
“好嘞,大河叔,我知道分寸。”
陳安笑着應下,又問了下父母的情況,然後和陳大河揮手告别。
她本來打算幹完這幾天,就辭了碼頭的活,好好鑽研一門吃食,擺個攤或者開個店。
除了在汴京立住跟腳,原主的家裏也要顧一顧,畢竟得了人家的身體。
過了幾日,陳安辭了工,鎖上出租屋,按照記憶,買了幾身成衣和鞋襪。
又買了些香糖果子、炒瓜子、梅花糕、桃花酥、桂花糕、姜辣蘿蔔、一隻燒鵝、旋炙豬皮肉和蜜棗糕。
亂七八糟的食物裝了滿滿一大包,陳安一手提着衣裳鞋襪,一手提着吃食,花了十幾文,坐上了陳大河的毛驢車。
到了陳家村,夜色将至,天上已是繁星點點。
陳大河一路将陳安送到了家門口,原主父母和兒女,早在院子裏等候多時了。
和陳大河道了謝,陳安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車,用腳輕輕踢開大門,進了院。
原主父親打娘胎出來,就體弱,後來娶了逃荒的柴氏。
柴氏當流民時,受了不少苦,身體也不大好,隻得了原主這一個孩子。
陳二合和柴氏體弱多病,日子過的艱難,若不是陳二合大哥時不時照看一二,早就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家裏可謂是一貧如洗,四間低矮的茅草屋,牆壁是用泥巴糊的,大門是幾塊木頭拼接的,院子用稀疏的籬笆圍成一片,東牆角還有一個廚房。
是用幾根柱子加稻草搭建的。
原主父母坐在昏暗的堂屋,看見陳安進了門,一邊喊着兩個娃子的名字,一邊激動的向前相迎。
“爹、娘,”對于喊陌生人爹娘這事,過了幾世的陳安早已駕輕就熟,她神情自若,笑着說:“回來了。”
“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原主的母親柴氏,渾濁的雙眼流出兩行熱淚,聲音幹啞卻難掩激動。
“孩他娘,鐵娃回來了,快點上油燈。”開口的是原主的父親陳二合,臉上的皺紋像樹皮一樣多,長得瘦小,面色蠟黃,衣服上打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
圓柱的父母,不過四十歲,看起來卻像六十歲,渾身上下道盡了生活的艱辛。
“爹!”原主的兒子陳小墩,像顆炮彈一樣沖了過來,抱住陳安的大腿。
雖然原主走了快一年,但三四歲的陳小墩,還是沒忘了他。
隻能說,原主爹娘隻怕沒少在孫子面前念叨原主。
原主的大女兒陳小桂跟在弟弟身後,怯怯的喊了聲:“爹...”
陳安将東西放到堂屋的方桌上,剛坐下,陳二合就倒了碗水遞了過來。
她從善如流單手接了過來,一飲而盡,陳二合問:“鐵娃,還喝不?”
“爹,我不渴,”陳安擺了擺手,将兩個娃摟在身邊,摸了摸孩子的頭發,說:“我從京城帶了些東西回來,你們快打開看看,試試,合不合身?”
“鐵娃,聽村裏人說,京城賺錢可不易,你緊着自己花,别操心家裏。”
自打陳安進了門,柴氏一雙眼睛便緊緊盯着她,雖然雙眼模糊,有些看不清,但她還是想多看幾眼自己兒子。
陳安問:“娘,我能幹着呢,賺的錢不少,我聽大河說,我給你們二老捎的錢,你們都不花?”
“鐵娃,家裏有幾畝地呢,我和你娘啥也不缺,兩個娃子也養着好着呢。”
自家兒子能幹,在京城立住了腳,陳二合心裏既滿意又心疼,一雙粗糙的手摸了摸桌上的布包,沒舍得打開,隻摩挲了幾下。
“哎呀,爹娘,兒子賺了錢不就是要孝敬你們二老的嗎?”
陳安三兩下拆開包袱,取出成衣,又把吃食一一擺在桌上,“快試試,看看合身不?”
“娘,現在天熱,燒鵝和豬肉可放不住,”陳安把包裹肉食的油紙拆開,“咱們現在就吃了吧。”
兩個小娃子被桌上的美食晃了眼,小的那個,更是當場流了口水,他眼巴巴的看向陳二合:“爺爺,墩娃想吃燒鵝。”
陳安:“爹娘,我現在有了賺錢的手藝,以後咱家再也不愁吃穿,趕緊的吧,墩娃和桂妞都餓了。”
“好好。”柴氏嘴上應着,将兩包肉食包好,提在手裏,轉身去了廚房。
“鐵娃,你看要不要給你伯爺家送點,”陳二合看向陳安,滿眼希冀,小心翼翼的說:“你不在家的時候,你幾個堂哥沒少幫襯我們老兩口。”
“行啊,爹,怎麽不行,”陳安爽快道:“大伯幫了咱家不少,送點吃食是應當的。”
“哎!是這個理兒。”自家兒子能幹又懂得感恩,陳二合咧嘴笑開了花,露出僅剩的幾顆門牙。
桌上擺的亂七八糟,陳安将衣服鞋襪放到一邊,把零食給兩個小娃子分了分,剩下的,一半放在了櫥櫃裏,一半準備給大伯陳大升送去。
雖然陳家村距離汴京不算遠,但靠天吃飯的村裏人,沒有多少富戶,大多都是剛好能吃得飽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