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想...”大夫人疑惑。
“福建提督是鳏夫,如今還未娶親,待我修書一封,将黛珠許給他做填房,黛音性子活潑,不适合做正室,江西提督長子人品貴重、文武雙全,”徐景昌沉思,“将戴音許給他做妾室。”
大夫人暗想有此姻親,即使南下,也有大爺二爺立足之地,不免心裏得意,面上卻十分擔憂,“讓黛珠做填房,黛音做妾室,隻怕韓妹妹不會同意...”
徐景昌不耐,“這是府裏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由不得她!”
徐景昌賈舒二人又細細思索南遷事宜,絲毫沒有注意安和堂大丫鬟碧月在窗外聽牆根。
漏夜,碧月一路小跑到松濤苑,将此事告知林小娘,林小娘沉思片刻,便有了計策,安排碧月将此事偷偷露給安和堂的小丫鬟佩兒。
林小娘一早便知佩兒是韓小娘安插在安和堂的眼線,不僅如此,韓小娘大把銀子砸下去,連當初的老國公、老太太、大夫人房裏都有她的眼線。
韓小娘得知此事,兩行熱淚從秀麗的面龐流下。
自己小意溫柔伺候了老爺十幾年,韓家大把銀子供着徐府開銷。
徐景昌竟然讓十五歲的黛珠去給五六十歲的人做填房,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女戴音去做妾室,戴音不過才一十二、三歲。
誰人不知,福建提督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連着死了好幾個夫人,在他眼裏,縱使是明媒正娶的也不過是個玩意兒。
禦史彈劾福建總督寵妾滅妻,老皇帝無法,隻好将他貶到福建,徐景昌真是好狠的心,全然不顧父女情誼,
韓小娘走到東西廂房,去看女兒,黛珠戴音已經熟睡,看着女兒天真爛漫恬靜的模樣,韓小娘心如刀割。
韓家是靠不住的,隻要有利可圖,連親孫女都不在乎,何況外孫女,韓小娘擦幹眼淚,又無聲無息回到寝室,坐在榻上,腦中閃過許多念頭。
第二天,韓小娘當沒事人一樣,帶着兩個女兒去安和堂,向大夫人請安,絞盡腦汁陪大夫人逗趣,說了好一會子話。
徐景昌走進安和堂正院,看見自己的賢妻美妾一派祥和,頗爲自得,又看向兩個如花骨朵般水靈的女兒,一臉慈愛,“這幾日,你們在府裏都悶壞了吧,夫人,找個時間,讓女兒們和手帕交出去頑一頑。”
“誰說不是呢,老爺,妾初一十五都沒去靈山寺上香,希望佛祖不要怪罪妾。”韓小娘撇嘴,自出了蘭小娘私奔之事,徐景昌不許妻妾女兒随意出門。
“心誠則靈,佛家慈悲,怎會怪罪。”大夫人是信佛之人,十幾卷經書能夠倒背如流。
黛珠黛音圍在父親身邊撒嬌,終于哄得徐景昌同意,韓小娘帶兩個女兒去靈山寺上香。
韓小娘帶着女兒和一衆婢女小厮興高采烈地出了門子,兩輛馬車上裝了幾大包東西,說是初一十五沒去禮佛,這次要多些貢品前去,以表誠意。
過了四五日,韓家傳口信來,韓小娘的繼母兩日前病逝,請所有韓家子女前往鎮江老家吊唁。
韓小娘悲痛萬分,由身邊兩個丫鬟攙扶着,一路哭着進了安和堂,跪在正院明間,成功求得徐景昌夫妻二人同意,前去韓家吊唁。
金陵城到鎮江,腳程快的話,來回路程,三四天。
亂軍南下,不日就要兵臨,徐景昌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可若執意不許韓小娘前去吊唁,于常理不合,韓家恐怕也會心生不滿,隻好多安排幾個侍衛随行,保證韓小娘母女三人平安歸來。
時間緊迫,韓小娘母女三人輕車簡行,在全家人的目光下,慢慢遠去,這是陳安與韓小娘見的最後一面。
八九天過去了,亂軍大軍駐紮在揚州與滁州,全速行軍,兩三日就可到達金陵城外。
偏這個節骨眼,韓小娘母女三人毫無音訊,徐景昌心急如焚。
徐景昌早已和江西福建兩省提督達成共識,若是兩個女兒找尋不到,自己拿什麽去填這個窟窿。
他加派幾方人手快馬加鞭前去鎮江,結果是,韓小娘壓根就沒去韓家。
賈舒深知若是毀約,徐府會面臨怎樣的境況,讓自己的心腹陪房,從金陵到鎮江沿路找尋韓小娘母女三人蹤迹。
徐賈二人從未有過韓小娘會帶着女兒跑路了這種想法,首先,她們并不知道定親的事,徐景昌自認爲瞞的很好。
其次,韓小娘子徐府的待遇很好,錦衣玉食,暖床高枕,誰也沒虧待她們母女三人。
再次,現在外面兵荒馬亂,山匪橫行,亂軍都要攻破金陵了,一個深居簡出宅子裏的女人帶着兩個尚未及笄的女兒,怎麽敢偷跑了。
偏偏,韓小娘帶着兩個女兒去揚州投靠了亂軍,投名狀便是韓家埋在江北、揚州、泸州、蘇州以及鎮江老宅等地的金銀珠寶。
不僅僅是大幾百箱的銀錢,還有第一代魏國公在鳳陽地下藏的幾萬件兵器、盔甲還有各種戰車。
這是第一代魏國公收繳的前朝大軍中的武器,怕周朝第一任皇帝登基後狡兔死、走狗烹,給自己留了一點後路,每任國公去世前要告訴下任國公繼承人。
老國公老年經常犯糊塗,死前回光返照,喚徐景昌到窗前,欲要告知徐景昌此事,徐景昌捏着鼻子聽完了前半句。
徐府大花園水榭下面埋着上百箱徐府寶藏,價值幾千萬兩。
老國公說後半句時,徐景昌已經嫌棄的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倒是叫床跟前侍疾的韓小娘聽了個真切,默默記在了心裏。
憑着這些,韓小娘成了亂軍座上賓,趙家軍大營裏,韓小娘不敢擡頭看端坐上方之人,心裏惴惴不安,乖乖,這個大将軍看起來才二十幾歲,就領着數萬災民,反了周朝,還快要打赢了。
韓小娘心想趙将軍真是好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