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死寂，馬車被很快押解過來。
“陛下，臣弟幸不辱命，已擒回賊首梵音，斬敵七百人！”秦賜下馬，跪拜道。
秦雲沒有太關心這件事，而是上前扶起他，看了看他肩胛骨的刀傷，蹙眉關心道：“傷口又裂了，趕緊去止血，不要留下什麽後遺症了。”
秦賜重重點頭：“多謝皇兄。”
他很快告退，将馬車留在了這裏。
“音，音兒！”
完顔洪烈跌跌撞撞爬了起來，戰敗他沒有哭，見證一場屠殺他沒有哭，但看到心愛之人咫尺之隔，卻是眼紅了。
他一瘸一拐來到馬車邊，梵音也正好從馬車出來。
她還是那麽高挑，具有氣質，身材完美，但那張臉……若非被面紗遮住，在這黑夜當真是要吓死人。
可能見者都會歎息一句，何人會下得去這個手？
她的眸子空白，不敢置信，愣愣的看着堆砌如山的屍骸，流不盡的鮮血，無法言語。
她被劫下，就知道會是這個局面，但沒有想到的是，光複軍被屠殺一空，一個能站着的都沒有。
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很是難看。
完了，完了，都完了！
“音兒，你沒事吧？”
“都是朕的錯，朕的錯，朕輸了，沒能履行諾言，保護好你。”
完顔洪烈内疚不已，密布血絲的雙眼流出淚水，爬上車緊緊的抱住了梵音。
對于他而言，能在這将死之際，抱住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失爲一件幸福之事。
而梵音沒有什麽動作，仍由他抱着，一言不發，如同活死人。
這樣的結局，是她無法接受的。
二人在這廢墟和屍山相擁，卻是差了一些感覺，并非那種一起赴死的凄美。
四周将士們懷着仇恨的看着他們。
秦雲則是冷漠，他很清楚梵音是個什麽貨色，但凡他想，那日北宮之内，梵音必定百般迎合，媚态百出，太過廉價和勢力。
可唯獨靜一，看的雙眸微微紅了。
哐當！
秦雲不想多說什麽，直接丢出一把斷刃到二人面前，冷淡道：“梵音，若你自裁，朕可饒完顔洪烈一命。”
“反之，你們就一起死。”
完顔洪烈一怔，這樣來說，豈不是梵音怎樣都要死？
梵音也從出神中回過神來，一雙美麗的眸子閃過一絲害怕，她已經失去了所有，但面對死亡，她沒有那個勇氣。
她下意識的蜷縮到完顔洪烈的背後。
“不！”
“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你放了音兒，朕什麽都可以給你，朕下旨，你可以輕松拿下以呼延城爲首的四十多城，資源無數，兵甲錢糧都是你的！”
他有些激動，雙手不斷揮舞，被殺了他還要激動。
見狀，秦雲的眉頭深深一擰，甚至懷疑完顔洪烈是被下了蠱。
“讓她自己說話！”他沉聲，不滿哼道。
“不！”完顔洪烈面色開始紅了起來。
秦雲使了一個眼色，幾名孔武有力的軍士迅速上前，将二人生生分開。
“陛下！”梵音驚呼，花容失色。
“音兒！”完顔洪烈死死抓住她的手，發出大吼，好似生離死别。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是兩情相悅。
最終，二人手尖分離，梵音跪坐在馬車上，渾身發寒，她知道自己唯一能活的機會就是完顔洪烈。
秦雲上前，進逼：“選吧！”
“他爲了你，也算是滿盤皆輸，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内疚？”
梵音臉色蒼白，看着地上的長刀冷汗滑落。
這一刻，完顔洪烈瞪大雙眼，也沒有再吼叫了，其實他也想要看看梵音的選擇。
她伸出一雙玉手，想要去握住刀柄，但搖搖晃晃，卻是遲遲拿不住。
恐懼在她的瞳孔蔓延。
許久。
天空的月亮空洞，風吹斷戈，揚起了燒毀的旗幟，仿佛一切都走到了盡頭，氣氛壓抑。
秦雲再次冷冷道：“那朕再給你一個選項，要嘛他死，要嘛你們一起死，選吧！”
生死面前，這樣挑戰人性的選擇，其實很冷血。
一旦揭開，就是醜惡的一面。
但梵音，真的不值得。
什麽都還可以開脫，但唯獨“忠誠”不可有污點。
像王敏，再怎麽唯恐天下不亂，再這麽帶刺都還有聊的空間，但哪方面的忠誠沒了，那就沒的談了。
王敏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聞言，完顔洪烈僵在了原地，他眸子瞪大，看着梵音。
梵音忌憚的看了一眼秦雲，又看了看狼狽不堪的完顔洪烈。
沉默，再沉默。
“選啊，選！”完顔洪烈的聲音在顫抖，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一步一步的走向梵音。
衆人見狀，長舒一口氣。
那怕方式殘忍，但至少讓完顔洪烈這個傻子有所感應了。
靜一在風中，輕輕歎息了一聲。
秦雲蹙眉，看着完顔洪烈，越想越不對，瞳孔猛然放大，大吼：“攔住他！！”
他往前沖。
驚吼突兀，撕裂了滾滾黑雲。
衆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的時候，噗的一聲，非常清晰！
四周一震，死死的看着完顔洪烈。
他自己沖向梵音手中的刀，腹部瞬間被斷刃貫穿，鮮血順着刀鋒源源不斷的滴落。
“啊……”他嘴巴長大，發出痛苦的聲音，五官幾乎疼到扭曲。
貫體之痛，非常人可以忍受。
砰！
他的雙膝直接跪地，一頭栽進了梵音的懷中。
秦雲僵在原地，沒來得及。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震，完顔洪烈隻要不找死，他的身份注定他能活下來，那怕是囚禁一輩子，吃好喝好不是問題。
梵音僵硬，看着這一幕，也是吓到了。
“音，音兒……”
“我替你選了，剛才不那樣，我沒法求死……”完顔洪烈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雙眼有淚水淌出，整個人都在抽搐。
“爲，爲什麽……”梵音不知是良心發現，竟是淚流滿面，雙手捧着他的臉。
“沒有，沒有爲什麽，咳咳咳！”
“對于我而言，能死在你的懷裏，比什麽結局都好，更何況你還能活下去。”
“其實有些事，我比誰都清楚。”他仿佛有很多話想說，否則沒機會了，血淚滑落，無盡凄涼。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