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阮響在仔細查驗過後發現,這些農作物顯然不是野生的,而是經過選育的——北美的野生土豆隻有人手指頭大小,豆如其名,就是長在土裏的豆子。
而擺在阮響面前的土豆,雖然沒有基地裏種的那麽大,但平均也有少年人拳頭大小。
船上的人都言之鑿鑿的保證他們在化外之地沒有看到活人,但也都沒有否認在化外之地找到過有人生活的痕迹,包括耕種之後抛荒的迹象。
還有一些小路,一看就知道不是野獸踩出來的。
甚至有些簡陋的水利工程,但因爲太簡陋了,所以他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番薯倒是不小,不過也都發芽了。
這番薯倒是有一番奇遇,本不是他們在化外之地發現的,而是回程途中,經一座小島時與同樣途經此島的洋番商人換來的。
“說是他們那的主食,就像咱們的米面,頓頓都離不開。”記錄員站在桌案邊,“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能靠比劃,也不曉得對不對。”
記錄員:“有些島上的島民,衣不蔽體,竟無論男女都是天體,還在刀耕火種,甚至有些竟不知耕種,隻靠狩獵和采集爲生,偶爾種一些東西,但并不施肥,也不仔細伺弄,能有什麽收成全靠天意。”
“倒也有些小國。”記錄員表情略微扭曲,“實在太小,鄰國衆多,常常開戰。”
“還想送上禮物,請我們爲其助威。”
阮響聽着覺得有趣,這艘船應該不會途經大國,遇到的估計就是小國或者部落,所以除了海上的風暴,其實遇不到什麽有關人禍的危險,那樣一艘大船,僅僅是停到在遠處,都足以震懾心懷不軌的人了。
一個超出所有人認知的龐然大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震懾。
那意味着無數的金錢、人力的支出,這樣的支出不是一個普通小國可以負擔得起的。
窺一斑而知全豹,沒人會想和擁有這樣一艘船的勢力作對。
記錄員說完以後表情更加糾結了:“竟還有想向您稱臣的,隻求留下一門小炮,自然了,這事答應不了。”
“不過語言不通,大抵是這個意思。”
阮響并不驚奇,小國有小國的生存法則,就像廢土上的基地,小基地向大基地低頭讨好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相反,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大基地罩着,反而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一般沒有被大基地吞并或者完全掠奪的小基地,一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就算大基地不會真的對它有什麽幫助,隻要能偶爾給點好處,讓它能扯出大基地的幌子保護自己,那就已經足夠了。
“種植的人選應該已經選好了。”阮響拿起土豆把玩了一陣,“先種着吧。”
“航海圖畫的怎麽樣了?”
記錄員:“還要時間重新繪制。”
阮響點頭:“對,水磨工夫,急不得。”
“航路隻要能打開,别的都好說。”
這一趟最重要的就是航路,隻要能走熟,高産作物的培育隻是時間問題,第一批帶回來的作物就算适應不了水土,或者全部出問題,也不至于對阮響現在的統治造成什麽打擊。
可惜長時間航海,難以帶什麽活物回來,否則還能嘗試和本地同類牲畜繁殖,看能不能繁殖出高産的雞種鴨種。
“這回最大的成果,還是培養出了能遠航的人才。”阮響笑道,“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記錄員答應了一聲,很快就退出了這間不大的書房。
如今阮響一年到頭多數時間都待在清豐縣,自然了,要說享受,肯定是待在青州更享受,如今的青州改頭換面,老城還保持着以前的樣子,但城外新建的新城已經有了更寬闊的街道和更合理的排水系統——也就是地下溝渠。
但阮響是不能考慮享受的,雖說遼宋兩國都沒有對她開戰,但邊界處總有摩擦,尤其她現在身份暧昧,遼宋既不認可她獨爲一國,也沒有将她定爲敵人,必須要除之而後快。
這固然是因爲她的武力,畢竟邊界摩擦她很少有吃虧的時候。
但更多的還是遼宋都不想改變現狀。
都在貪圖短暫的和平與享樂,打仗是要人的,要人要糧要錢,還不一定能赢,赢了也不一定能拿到多少好處,但輸了,下場一定不會好。
這給了阮響很大空間,這四年時間,她向遼國賣出烈酒細布香露鏡子等等,換來遼國的礦産,又向宋國賣出工藝品眼鏡等等,換來宋國的糧食。
而礦産和糧食,都源源不斷地投喂進了名爲阮響地盤這個新生的“嬰兒”嘴裏。
四年,下一個四年,她應該已經不在清豐了吧?
——
“這玩意真能種出來嗎?”年輕的學徒蹲在地上,他看着不到二十,皮膚白皙,手足細長,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如今卻穿着粗布衣裳,挽着褲腿蹲在田邊,額角下巴上都有汗,還有泥土黏在上頭,他仰頭望向正要彎腰的師傅,“我看它同芋頭相似,應當是要整個種下去。”
師傅瞪他一眼:“腦筋死了呀?芋頭才冒一個芽,你看看這個多少芽?”
“一個芽就能種出來啊?”學徒不是很信,“那豈不是一個土豆子能種一溝?”
“一塊帶芽的能種出一個不?”
“一個土豆倘若生四個芽,種一得四,這也不是很多啊,看這個頭也不大。”學徒,“倘若一個芽能種出三個來,那種一得十二,倒是還好。”
“你天天算算算,算得我頭都大了。”師傅停下手裏的活,罵道,“幹活!幹完再算,哪來那麽多要算的,說一千道一萬,得真種出來了才曉得。”
“去把漚好的肥擔過來。”
“還有幹草!”
“咱們的收成要是比旁邊種紫皮土豆子的收成差,你看我不扣你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