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家的女兒接受的是另一套教育,和普通百姓,大家閨秀全然不同,畢竟普通百姓和大家閨秀們,在她們的父母眼裏,都是一出嫁,就基本與原本的家庭脫離了。
畢竟百姓和大家族,都擔心娶了媳婦,媳婦向着娘家。
既然如此,就有約定俗成的規矩,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靠着姻親互通是一回事,媳婦絞盡腦汁爲娘家謀福利,那是另一回事。
前者需要贊揚,嫁出去的姑娘能惦念惦念娘家人無傷大雅,偶爾接濟也可稱爲孝順。
後者則必須掐死,否則婆家還有什麽好處?替親家養女兒和孫兒嗎?
但商戶人家就全然不同,他們是鼓勵女兒去婆家奪權的,雖然表面上也贊同潑水論,但背地裏,都恨不得女兒修成人精,去婆家一旦生出兒子站住腳跟,就開始奪權,最好是把婆家的好處都掏到娘家來。
不過商人們也知道利益動人心,所以即便女兒不願意把好處都給婆家,那也可以互利互惠,隻要是自家人,好處還不是擺在眼前嗎?
所以商人們對女兒,多數也不會嚴苛,反而更講究父女親情。
尤其商人們還喜歡将女兒嫁給小官,如此一來,女兒自然是越聰明能幹越好,倘若能拿捏住姑爺,又離不開娘家送的錢,那自己能得的好處就更多。
所以這些商女通常沒看過什麽女則女訓,但算賬都是一把好手。
生意經也要常看,父兄也會帶着她們管理鋪子,畢竟要是有小官願意娶她們,都是看中她們管理鋪面掙錢的能力。
而她們的嫁妝也不會少,搭上小官,那就等于她們的父兄也有了半官身,是朝中有人了,所以她們的嫁妝除了鋪面,還會有莊子和田地。
也會有自己的人手,掌櫃的,莊頭,佃戶,雇工,幫傭,不一而足。
她們要會管束這些人,不被他們蒙騙。
馮舒窈接觸過商女後,就跟挖出了寶藏一樣——尤其她們掃了盲,讀過書之後,簡直叫她愛到心裏去。
商女們思緒是極清楚的,她們講究的是利益的最大化,并且也都很清楚爹娘培養自己是爲什麽,她們也不說什麽要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而是在怎麽保障自己好處的同時,也讓父母有好處。
至于吃虧?
那還是爹娘們稍微吃一吃吧。
不過她們的困境也是顯然的,就是一旦嫁人,有了兒子,她們的立場就很難不改變,娘家是回不去了,就算和離了回去,娘家也不會有自己的位子。
可婆家,等兒子大了,一定會和自己争權,到時候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們又能怎麽辦?畢竟就是逼死了這個兒子,下個兒子還在啊。
要是兒子都被弄死了,那娘家可就能輕松把婆家給吞了。
至于女兒——她們自己都出嫁了,自然也想不到把女兒留着招贅,而是會和父母一樣,鼓勵女兒們出嫁後去奪權。
畢竟女兒們是可以爲家裏拿到更多資源的,兒子隻要生得多,死上一兩個其實還有好處,這樣就不會有過多子嗣分薄家産。
她們和娘家,是互利互惠,互相利用,又互相警惕的關系。
而婆家,又很難變成她們自己家。
所以過來之後,倒是都很願意貼近這邊。
畢竟在阮響這邊,她們有了第三個選項,立場不必隻在婆家和娘家,也可以在自己。
隻不過礙于年紀,見識還不夠多,要将她們完全從娘家獨立出來,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馮舒窈要的就是馬二這句話,她笑呵呵地遞過去一張紙:“這裏頭都是我看中的姑娘們,還有那個周家公子,請來也無不可,多聽聽不同人的話,也是有好處的嘛。”
馬二一愣,立刻意識到馮舒窈是早有準備,但她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好啊,你也學會滑頭了!”
“這怎麽叫滑頭?”馮舒窈一本正經,“我這是結合事實,團結同事。”
馬二:“行,這名單我叫人傳下去,讓商人們把她們留下來。”
兩人話還沒有說完,房門又被敲響了。
“馬主任!”外頭的女聲急切,“要下雨了!”
馮舒窈莫名道:“下雨就下吧,這還需要來報告?”
哪知馬二站起來,一臉興奮道:“好!大風筝放上去了嗎?你先進來!”
外頭的女吏開門進來,和馬二一般,都是眉開眼笑:“放上去了,鐵棍也捆着,今天這雲比往日黑多了,我看是必有閃電的!”
馮舒窈更莫名了:“既然有雷雲,那還放什麽風筝?豈不是要被雷打中?”
馬二:“就是要雷打中!”
女吏也說:“要是能打中,咱們就有強磁鐵了!”
馮舒窈迷糊道:“磁鐵?就是磁石吧?咱們也不缺這個啊。”
“磁石是不缺的。”女吏解釋道,“不過挖掘開采的磁石有限不收,磁力也小,做司南勉強夠,但倘若要用在工廠裏,那點磁力就不夠看了。”
“這強磁鐵,得要有電。”女吏解釋道,“就是閃電,那電力威猛,一下能将巨樹劈開,早多久之前咱們就準備好了纏上銅絲的鐵棍和風筝,去年倒是有一場大的,可惜沒能引到閃電,耗費了許多人力。”
“隻要這回成功了,以後磁鐵就能咱們自己造了。”
馮舒窈聽得腦袋大,但還不等她細問,女吏又說:“衛生巾也把最大的問題攻克了!”
馬二喜不自勝:“是賽璐珞弄出來了?”
女吏:“正是!不過裏頭吸水的材料還是不太夠用,隻用紙屑棉花,到底是容易漏,還不如月事帶呢,不過道長們說再給些時日,明年年中說不定就能開始生産了。”
“不急不急。”馬二,“你過去了多鼓勵他們,哎,這可以造福天下女子的好東西!等阮姐回來,定能給她一個驚喜!”
“斥候還沒送消息回來。”
“也不知道今日阮姐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