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力夫們,所有人都茫然的看向天空。
就在他們發怔的時候大地似乎搖了搖,随後就是什麽東西砸中城牆的巨響。
城牆的碎石落下來,落得力夫滿頭滿臉。
他慌亂地扔下擡着的石頭,無頭蒼蠅一般朝城内跑去——
“地動了!”力夫漲紅了臉高喊,“地動了!龍王翻身了!”
接二連三的“打雷”聲近在耳畔,他恐慌的擠出人群,他能跟人打仗,不能跟龍王爺打啊!
“滾回去!”兇惡的兵丁攔住了他,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力夫被踹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他抱着肚子蜷縮起來,疼得冷汗直流。
“沒見識的東西。”兵丁雖不知道城外的情況,但立刻呵斥道,“不過是投石機罷了!老祖宗的東西,還龍王爺?别說龍王,龍王他爹來了都隻能趴着!”
壽城可有三萬守軍!
别說小小反賊,就是遼人來了,也未必沒有勝算。
三萬守軍是個什麽概念?雖說打仗總要号稱十幾萬,幾十萬大軍,但這些人數未必是實的,就算是實的,其中還有許多老弱輔兵,并不能上陣打仗,而是随軍搬運糧草帳篷等等。
一般七八萬的大軍,認真算下來,真能打的也不過三萬人,甚至恐怕還不到三萬。
而壽縣的三萬守軍是實打實的,從太原府調來,雖然不能說個個勇武,但起碼個個都是正值壯年的青壯,光這一樣,就足夠他們得意了。
兵丁從力夫身旁走過,力夫疼得滿頭冷汗,他艱難的爬起來,又被管事催促繼續搬運滾石。
“這城牆可是最近才重新加固過。”兵丁正要登上城樓,又一陣巨動傳來,他忙伸手抓住手邊凸起的牆面。
一顆巨大的鐵球從他鼻尖擦過。
随着“轟隆”一聲,整塊的牆面坍塌。
而他動都不動了,整個人仿佛被人點了穴,腦子裏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快跑啊!!”有人在呐喊。
哭聲,喊聲,厲喝聲近在耳邊。
什麽東西砸到他身上,坍塌的城牆蓋住了他,細碎的石子填埋了縫隙,他甚至不知道那鐵球是什麽,那巨響是什麽,整個人就被淹沒了。
他不必思考了。
“是天罰!”兵丁們四散而逃,他們大吼着,“天罰!!”
城中百姓躲在屋内瑟瑟發抖。
守城大将還想力挽狂瀾,他在親信的幫助下爬上城牆坍塌堆積起的高處,聲嘶力竭的大吼:“給我攔住他們!!”
“不戰而逃者,殺無赦!!”
他抽出佩刀跳下落石,一刀結果了逃跑小兵的命。
大将的臉上沾了自己人的血。
可這并沒能攔住逃兵的腳步——士氣一旦崩潰,就是一瀉千裏。
連地道裏的人都在盡全力爬回來。
他們灰頭土臉,個個表情驚恐,一邊奔跑一邊呐喊:“怪物!他們是怪物!那怪物能吐出鐵球!!”
“打不赢的!打不赢的!”
沒人願意去打一場必輸的仗,也沒人能抵擋未知的恐懼。
轟鳴聲還在繼續,大将轉頭看去,鐵球與他擦肩,砸在了旁邊的地上,砸爛了地上的石闆,将剛剛還在那站着的親信砸成了肉泥。
這不是投石機能有的威力,投石機砸不破這樣的城牆。
過了不知道多久,城牆被砸了個稀巴爛,卻沒有一枚鐵球砸到民居,城内亂做一團。
兵丁們闖進了百姓的家中,在必輸的恐懼中劫掠百姓的家财,淩虐百姓和他們的兒女。
敵軍還沒有進城啊……
“兵爺!”老翁抱住兵丁的腿,他老淚縱橫,張着嘴喊道,“放過她吧!她要成親了啊大人!錢都給你!錢都給你!”
老翁抖若篩糠,卻還死死抱着對方的腿。
兵丁一刀捅進了老翁的胸膛。
被兵丁勒住脖子的女人雙手伸向自己的老父,她涕泗橫流:“爹!!爹!!”
她看着老邁的爹倒下去。
她胡亂掙紮着,又蹬又踹,她凄厲地尖叫:“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兵丁抽出刀,反手抹了她的脖子。
他将屍體扔在地上,掀起了屍體的裙子。
女屍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最後,他一把火點燃了整個屋子。
兵丁站在燃起大火的屋前,單手系着褲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和你拼了!”拿着斧頭的少年雙目赤紅地高舉斧頭朝兵丁砍去。
他隻看到了兵丁放火,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一定已經死了,他甚至不敢細想兵丁爲什麽要系褲腰。
少年猛沖過去,可他天生孱弱,自幼腿腳就不好。
隻有未婚妻不嫌棄他,兩人青梅竹馬,互生情愫,好不容易才定下婚約。
兵丁大笑道:“我還當是什麽。”
他側身躲過少年手中的斧頭,一腳踹在少年的背上。
少年撲倒在地上。
一隻腳踩在他的背心。
兵丁一刀刺了下去。
“沒用的廢物。”兵丁拔出長刀,“憑你也配有女人?”
少年還在掙紮,他的手指扣着土地,竭盡全力的往前爬,想去撿前方的斧頭。
兵丁看戲一樣看着他,在他的手指終于要夠到斧柄的時候,又一刀刺進了他的手背。
他蹲下去,抓住少年的頭發,迫使對方仰頭看自己,他得意道:“我這樣的才叫男人。”
少年朝他吐了口唾沫。
唾沫沾在兵丁臉上,他怒不可遏的狠狠把少年的頭砸到地上。
直到他看到對方的腦子迸裂。
腦漿濺到他的嘴角,他這才放下少年已經看不出原樣的頭。
“倒是長得不錯。”兵丁站起來,有些後悔道,“不該殺的,要是兩個一起伺候我……”
“反正敵軍進來也要燒殺搶掠,與其便宜他們,不如便宜我。”
他看向另一戶人家。
“畢竟我拴着腦袋賣命,可都是爲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