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爲瀑布旁邊的空地有限,織布機不能大規模投産,因此還算忙得過去。
比起工廠和礦山,能呼吸新鮮空氣的織布工人們所處的環境還是好一些。
他們會在附近設置陷阱,能打點獵物來吃。
不過工廠也有規定,帶崽的野物不能打。
畢竟很多工人原先也不是獵人,并不知道打獵的潛規則。
阮響在這邊待得時間更短,查完賬後沒有停留,飯都沒吃就走了。
“賬都做得不錯。”阮響回去的路上同他們說,“可見學習的重要性,你們倆也是,有空還是得繼續上課。”
馬二歎氣道:“阮姐,我數學物理還好,化學,怎麽也看不懂啊!”
現在他們看的書,都是阮響熬夜寫出來的,全是最基礎的知識,數學甚至都隻寫三冊,連初中知識都還沒有涉及。
物理化學和地理這些内容就更少了。
偏偏就這,他們都學得格外艱難,直到如今,能學完這些書,真正運用起來的人,兩千多人裏不足一百。
男人倒是說:“我觀化學,倒是與道士煉丹有共通之處,阮姐不如召集些道士,叫他們來學學這化學之法。”
阮響:“現如今哪裏還有道士?但凡有點真才實學的,都去了臨安。”
“留在鄉野裏的,也隻會一些念咒作法,那法連騙術都算不上,不過是些粗顯的障眼法。”
有真才實學的道士,無論是不是打着神仙的幌子招搖撞騙,但起碼都知道一些化學原理。
比如所謂的煉朱砂爲黃金,在觀看者眼裏自然神異非凡,但實際上不過是合金氧化後成了黑綠色,看起來就是一塊黑乎乎的石頭,但隻要加入硫磺煉制以後,外邊的氧化物消退,看着就變成了金燦燦的黃金。
道士們未必都知道其中的化學原理,但他們一定很清楚這并非将一塊石頭煉成了黃金。
這其中有自然道理。
所以道士們才愛說“道法自然”。
宇宙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都遵循着自然而然的道理。
“我記得你的化學成績也不錯?”阮響看向男人。
男人羞愧道:“都是死記硬背,這不,出來久了,許多都忘了,再叫我去考,恐怕結業考試都有些懸。”
馬二:“不過,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造出槍炮來吧?”
原本阮響以爲這個古代,鋼鐵應當是造不好的,自己順應時代,做些冷兵器出來,應當也足夠保護村莊,慢慢發展了。
但她很快發現了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傲慢。
這個朝代是有高爐的,甚至不止這個朝代有,上個朝代也有。
甚至幾百年前,三米的高爐,就已經能日産一噸鐵了。
老百姓不知道,但官員們知道,阮響靠着貨物貿易,确實挖出了不少東西。
冷兵器發展到這個時代,實際上已經到頂了。
無非就是鋼鐵的質量,但這些質量對戰争的作用已經不是決定性的了。
阮響的曆史書看得并不多,但也知道,熱兵器在南宋已經被發明了出來。
南宋造出了世界最早的管型火器,以巨竹爲管身,内部放的倒不是子彈,而是火藥、瓷片碎鐵石子等等,發射出去的效果有點類似霰彈槍,但當然不具備霰彈槍的威力。
她看史書,看得主要是技術和武器的發展,對其它的都沒有太大興趣。
但阮響要造,肯定不會造這些早期的産物,她有充足的理論知識,有記憶清晰的圖紙,唯一的問題是工業水平,她交給工匠們的圖紙是自動步槍的圖紙,直接挑過了火繩、燧發和轉镗半自動的進程。
阮響并不覺得自己應當遵循曆史進程,慢慢發展。
實際上曆史從來不遵循所謂的正常進程,珍妮機出現的時候,那時候的人能想到,工業化進程就要開始了嗎?當他們造出第一輛蒸汽火車的時候,會知道人能征服天空和太空嗎?
能知道短短兩百年,大街上跑得都是汽車嗎?
有時候人類隻需要一個契機,當第一顆火星落地,立刻就會引發巨火,任誰都無法抵抗那轟轟烈烈的燎原之勢。
阮響把這些東西搬出來後,哪怕村子裏最年邁的老農,也在短暫的茫然後接受了這些他前半生從未見過的東西。
人的接受能力,比人自認的還要強。
阮響曾經看書,看到書上記載遍地汽車,一國十幾億人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她也接受了。
男人:“若槍炮真能造出來,還是要選專人保管。”
馬二卻說:“這是自然,平時練槍是一回事,卻不能叫兵一直拿着,否則這些東西未必不會被有心人利用。”
“你們想得還挺長遠,我們還沒有兵呢。”阮響笑道。
現在村裏隻有護衛,都是壯年男女,但都不是士兵。
“周昌。”阮響沖男人說,“這事不能太急,兵若沒有接受教育,沒有家國情懷,那不過是兇器,是土匪預備役罷了。”
落草爲寇,真正能爲禍一方的,恰恰是朝廷的官兵。
接受過訓練,上過戰場,他們比農人落草可怕得多。
正因他們擁有暴力,而未有道德情懷,所以作爲兇器,他們無往不利。
但也因此,那些被他們欺壓的百姓,隻能惶惶不可終日,不能有任何抵抗之舉。
甚至于正規軍,攻占一地後,也會燒殺搶掠,以此來發洩行軍路上壓抑的火氣和憤恨。
哪怕這個地方,也是國家的一部分。
連統領他們的将軍,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強行壓制他們。
所以百姓怕官,怕兵,哪怕百姓知道外地來襲時,需要士兵保衛他們。
可誰知道襲擊什麽時候來?
他們隻知道,兵老爺們強橫無狀,兇狠霸道,小民一旦得罪他們,恐怕被開膛破肚都是輕的。
阮響:“等占了錢陽縣再行練兵吧。”
“既然要練兵,自然要是職業軍人,非得好好教一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