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說得含糊,但當她将梅花簪子呈上來,宜修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所謂的“标記”實際上就是烏拉那拉氏的族印。
雖然宜修知道,柔則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烏拉那拉氏在後面幫她,但這麽直白的攤在皇上的面前,哪怕她已經和家族離心了,但作爲烏拉那拉氏的女兒,也很難擺脫掉這種關系。
胤禛安撫的拍了拍宜修的手,轉向剪秋問道:“崔槿汐何在?”
“回皇上,她與甄常在此刻都關在偏殿内。”
“蘇培盛,你去,朕要知道真相。”
“嗻。”蘇培盛領旨,走進了偏殿。而剩下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因爲離得遠,不知道那個梅花簪子到底有什麽古怪。
涉及到皇後的家族,自然是不好讓所有人都在這旁聽了。胤禛一揮手就命各位嫔妃退下,除了皇後,現場隻留下了婉貴人柔則,華妃年世蘭,以及本來就住在延禧宮的淑妃宋婉兒和莊嫔安陵容。
宋婉兒作爲延禧宮的主位娘娘,袁玉秀生産她自然是必須要留下來的,而安陵容還是很有眼力見的,知曉這事不是自己可以摻和的,自請去了産房看護袁常在。
柔則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死死的攥着拳頭,自打剪秋呈上那個梅花簪子之後,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崔槿汐之前受過她的恩惠,成爲了她手底下的人。當初也是看不慣甄嬛那張臉,所以将崔槿汐派去了她的身邊,當時也隻是落下了一步閑棋。
直到她想要袁常在的這胎,又想借機栽贓給甄嬛,所以聯系起了崔槿汐,具體的事宜她是交給烏拉那拉氏的其他暗子去辦的,隻是柔則怎麽也想不通,這世上藥物那麽多,爲什麽偏偏要選這種?
希望崔槿汐是真的感念她的恩情吧,不要把她招出來。
到了這個地步,柔則不安緊張,但又奇異的有股輕松感,或許她也沒有那麽想要活下去吧。
“吱呀”
偏殿的大門被推開,蘇培盛帶着崔槿汐的供詞面色難看的走了出來。
“皇上,崔槿汐招了。”
蘇培盛欲言又止,卻不得不在胤禛的眼神示意下,口述崔槿汐招供的内容:“崔槿汐招供,說她本就是烏拉那拉氏通過烏雅氏的人脈安插進宮裏的,之前一直沒有啓用,直到皇上登基後,崔槿汐收到命令和婉貴人聯系上……”
柔則略顯驚訝的擡頭,顯然沒有想到崔槿汐打一開始就是烏拉那拉氏的人。
“前幾天婉貴人派人聯系她,讓她配合着刺激袁常在早産,并且栽贓到甄答應身上,桂花樹下的藥物就是她故意埋的,甄答應身上的香味也是她設法沾上去的。”
“爲何要刺激袁常在早産?”宜修有些不解,倒不是不相信蘇培盛的話,隻是柔則若是單純想針對甄嬛,何必要牽連袁常在呢,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難不成她和袁常在也有仇?
蘇培盛一頓,低着頭繼續禀告道:“奴才追問,崔槿汐交代是婉貴人對袁常在的龍胎有意,想要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她怎麽保證袁常在的孩子就一定能歸她一個小貴人?”年世蘭輕蔑的看了眼癱軟在地的柔則,她是生氣,但不是沒有腦子。柔則花這樣的大力氣就使出這麽個錯漏百出的計謀嗎?
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的年世蘭,很明顯的察覺到這是有人想拿她當刀,刺激她對柔則下手。柔則确實不無辜,但這幕後的人敢算計她年世蘭,自然也别想好過。
蘇培盛觑了眼胤禛的臉色,見他沒什麽太大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經過奴才的再三逼問,崔槿汐交代,說是婉貴人會在事發後服食一種絕嗣的藥物,将線索都指向甄答應,到時候由崔槿汐站出來揭發,之後由烏拉那拉氏發力,将袁常在的孩子抱給婉貴人。”
聞言,在場的其他人都驚了,柔則這麽豁得出去嗎?但很快,她們就反應過來,想來柔則肯定原本就不能生,不然不會打袁常在的主意了。
“讓太醫給婉貴人請脈。”
胤禛顯然也是這麽想到,直接讓太醫當場給柔則診脈,果不其然柔則本身就是難以受孕的。
一切查得清清楚楚,看上去就是柔則貪心不足,造成的禍事,後面還有推波助瀾的烏拉那拉氏一族。
但年世蘭不信,她不信事情有這麽的簡單:“按你的說話,這崔槿汐打一開始就是烏拉那拉氏的人,怎麽就這麽容易招供了呢?莫不是說的假話?”
還不等蘇培盛回話,産房突然傳來異動。
“你在做什麽……拿下她……”
很快,産房的大門被打開,安陵容帶着人,押着一個穩婆來到了庭院裏。
“回禀皇上,此人在袁常在生産時故意阻礙,将、将皇嗣已經出來的身體往産道裏推……”
安陵容站在一旁故作鎮定的解釋,心中隻覺得晦氣,她怎麽總能遇上害人的現場?
“大膽!是何人指使你做的?”宜修怒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誰在這裏面摻和呢?
“冤枉啊,奴婢冤枉……”穩婆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停的叫屈。
“産房裏的其他人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押着她出來的袁玉秀的貼身宮女思書義憤填膺,當即跪下來替主子叫屈:“求皇上,皇後娘娘爲我們小主做主啊。”
“當着皇上的面還敢撒謊,還不速速招來!”
聽着蘇培盛的厲聲呵斥,穩婆或許是知道瞞不下去了,突然擡頭看向柔則,大叫一聲:“小主,奴婢無能,不能替你盡忠了!”然後就咬破了嘴中藏着的毒囊。
“不好,她服毒了!”
蘇培盛來不及阻止,剛剛掐住她的嘴,穩婆就已經斷氣了,顯然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突然就死了人,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沒人說話,也就柔則慌亂解釋:“不是我,她真的不是我指使的……”
年世蘭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柔則這個腦子看不清楚。穩婆的行爲和崔槿汐的供詞明顯矛盾,就是赤裸裸的陷害,也就柔則慌張,在場的還會有誰信呢?
年世蘭的目光從柔則轉到宜修身上,冷冷的說道:“皇上,這烏拉那拉氏的人可不止婉貴人可以動用,臣妾聽聞近日景仁宮可格外熱鬧……”
産房外,因爲華妃對皇後的質疑陷入一片凝滞,而産房内,袁玉秀死死的抓住床邊的幔簾,渾身濕透,卻怎麽也生不下來,豆大的汗珠滑落,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我以爲我是黃雀……結果……結果……卻是隻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