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的落寞、胤禩的長袖善舞、十四重展笑容,甚至是和胤禟一起吓唬胤禮的小事,康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不會錯過,胤礽的風光,以及他當衆爲難胤禛的舉動。
“保成……索額圖……”
亮如白晝的寝殿裏,穿着一身明黃寝衣的康熙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皺起的眉頭,眉眼間對索額圖的殺意一閃而過。
在康熙的心中,保成做的不好,都是身邊人的錯。他之所以這麽對待胤禛,定是索額圖進的讒言。康熙可還沒有忘記,之前索額圖想要算計胤禛的舉動。
“胤禛……”
康熙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動,心中的思緒萬千,這也不失爲一個好機會……
……
“王爺,十四弟可還好?”出了宮門,見胤禛心情不錯,宜修難免想到了胤祯的身上,試探性的詢問。
“還不錯。”胤禛點點頭,實際上腦子裏想到了還是剛剛遇見的十七弟,還是個小孩子呢,一點也看不出日後“拾妻弟”的模樣。
“那就好,這兩日年節,不如将十四弟接出來在府上歇息兩日吧?禁足了這麽久,想來也是不好受的,不如出宮換換心情。”
宜修誠懇和善的建議着,一副好嫂子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十四的禁足有她的算計在裏面。
“也好,将十三也叫上,兩人有個伴,辛苦小宜了。”胤禛握住了宜修的手,看上去很是動容。
“不辛苦,兩位阿哥是爺的家人,亦是妾身的家人。”宜修的笑容溫婉,難得帶來一份真心,比起胤祯,她倒是真的對十三阿哥胤祥的感觀不錯。
夫妻倆意見統一,第二天就派人接來了十三和十四,年節休息,宮中自然管的不嚴,兩人也有機會出來透透氣。
胤禛帶着兩人四處遊玩,偶爾遇見八九十三人,胤禟和胤祯總是控制不住鬥嘴,被兩方人拉開了,下次遇上還會再吵。
吵着吵着其他人也習慣了,看戲一樣看了一回,胤禟和胤祯反而羞惱的休戰了。倒叫悄悄“吃瓜”的朝臣宗親們失望不已,隻覺得過年都沒意思了。
比起各種宴會,或是上趕着捧太子黨的熱竈,還是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吵架有趣啊。天家兄弟的瓜吃起來刺激,還沒有站隊的風險,誰能不愛呢?
可惜,因爲胤祯回宮,兩位阿哥暫時休戰了,快樂的年節也過去了。
康熙四十一年,原本惺忪的還未從過年的氣氛中恢複過來的朝臣們,就被兩江總督伊拉哩·阿山的一道驚雷吓醒了。
伊拉哩·阿山,滿族鑲藍旗人,是三十九年新上任的兩江總督,總管江蘇、安徽和江西三省的軍民政務,是一位政治地位僅次于直隸總督的封疆大臣。
平日裏也沒見他有什麽表現,沒想到開年就當朝放了個大雷,驚得朝堂上的衆人是目瞪口呆。
第一次知道伊拉哩·阿山這麽勇啊,将滿臣與漢臣的矛盾公之于衆。
聽聽他說得什麽東西,說漢人“上下串通,彼此包庇”,說滿州在外做官者雖少,但“從不巧詐行事”,指責漢臣爲此厭惡滿臣,“尋隙抉短,随意陷害”。
也因爲阿山的當庭狀告,漢臣一個個打起了精神,當場和阿山論斷了起來,指責阿山無據妄言。
文官的嘴啊,特别是漢人文官的嘴,可不是一般人招架的住的。其他觀戰的滿臣都爲阿山捏了把汗,搞不清他到底爲什麽這麽做。
上朝的幾位皇子也很茫然,但比起其他好奇看戲的兄弟,太子胤礽更是困惑。伊拉哩·阿山算是半個自己人,之前也沒和他說過要狀告漢臣啊。
更何況漢臣大多是正統的支持者,約等于他的支持者,阿山這一出可以說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胤礽是十分的想不通,也想要知道阿山爲什麽這麽做。
“伊拉哩·阿山,可有證據?”端坐在龍椅上的康熙看上去也不耐煩聽幾人打嘴仗了,冷聲問道。
這在漢臣們的眼中,就是皇上爲他們做主,自然也就不和阿山争吵了,等着聽他的證據。
“臣有證據,”伊拉哩·阿山上前行禮,理直氣壯的回禀道:“甘肅巡撫齊世武被參劾,山西巡撫噶禮被參劾,皆是漢臣所爲,如今漢臣還欲參劾臣,這都是漢臣想要排除異己,廢除天下滿族總督巡撫,實乃大逆不道之舉!”
阿山說完,朝堂一片靜默。好嘛,合着是提前知道要被漢臣彈劾了,提前發作啊?理由找的這麽牽強,誰信啊?
胤礽也是十分的驚愕,萬萬沒想到伊拉哩·阿山是這樣一個“人才”啊,爲了一己之私就敢牽扯到滿漢之争上。這家夥是怎麽當上兩江總督的?現在把他趕出太子的派系還來得及嗎?
朝堂上的漢臣都要氣笑了,伊拉哩·阿山荒唐,但涉及到的話題敏感,他們不得不站出來解釋,證明自己毫無私心,沒有徇私舞弊。
原本隻是上折子私底下彈劾阿山的禦史也隻能站出來,說他彈劾阿山隻是因爲他年節時往赫舍裏府送禮之數巨大,懷疑他“上下勾連”。
戰火莫名其妙就燒到了自己的身上,胤礽在其他人好奇試探的目光下無動于衷,隻要他不承認,阿山和他就沒關系。伊拉哩·阿山給赫舍裏府送禮,跟他有什麽關系,這些禦史還能去翻他的庫房嗎?
總而言之,最終這一場鬧劇被康熙制止,安撫了漢臣,斥責了幾句伊拉哩·阿山無中生有,這一場朝會就結束了。
但相關了餘波還沒有停休,朝臣都不是傻子,不相信伊拉哩·阿山會無故狀告漢臣。在明知康熙“滿漢一視”的态度下,還敢頭鐵的挑起滿漢争端。
他可是封疆大臣,又不是傻子,這裏面肯定有事。
這是所有人一緻的态度,但根據阿山的表現就隻能聯想到禦史參奏他的内容上。難道……衆人的目光不自覺移到太子一派身上,想到年節時門庭煊赫的赫舍裏府上,想到“索相”的名頭,衆人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