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豺狼

時間倒回到前一天。

當葉梓闡述完她的計劃,話音剛落之時,鄭吒便提出了異議。

“不,我覺得…還是由我來正面迎敵,你在暗處壓陣比較妥當。”

“你我二人的實力,雖然在伯仲之間,卻是各有所長…你的‘鋒芒’與‘凝滞’攻守兼備,再加上‘霆霓’的極速,‘寒酥’的奇詭,以及壓箱底的‘那一招’,堪稱毫無死角;但論及十秒鍾之内,爆發式的力量與速度,還是我要更勝一籌。”

“即使印洲隊的強者,實力遠遠淩駕于你我之上,我也有信心死死拖住他十秒鍾,而趁着這個空隙,你以‘那一招’攻其不備,應該足以重傷、乃至于斬殺他了…你的‘那一招’需要蓄勢,在高強度的死鬥之中,未必能夠成功施展出來,但若是藏身于暗處,則完全可以蓄勢到巅峰。”

“你意下如何?”

迎着鄭吒那澄澈而堅定的目光,葉梓沉默了半晌:相比起她來說,鄭吒确實更适合正面迎敵——早在鄭吒提出異議之前,她就考慮過了這一點,但作爲計劃的提出者,她有責任擔下這最危險的位置…至少她是這麽認爲的。

但如今看來,自己卻是有些狹隘了…作爲這次團戰的指揮,她應該毫不猶豫地選擇“最優解”,而不是被個人的情緒,或者說責任感,左右自己的判斷。況且,她與鄭吒全力較量過數次,對他的強大心知肚明,自己原先的計劃,顯然是對他的不尊重。

“嗯。”

望着微微點頭,贊同了他的異議的葉梓,鄭吒咧嘴一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拳:“我們能并…”

因爲計劃的問題,葉梓正微微有些愧疚,冷不防聽到鄭吒這句話的開頭,卻是臉都吓綠了…這句話任誰說都不要緊,可若是被鄭吒說出來,就是個不亞于“打完仗回老家結婚”的flag,她要是答了這句話,恐怕這場恐怖片結束,中洲隊其他人就可以吃席了。

于是,她也顧不得禮貌的問題了,直接開口打斷了鄭吒,語速又急又快:“我們能并肩而戰嗎?”

聞言,鄭吒驚訝地歪了歪頭,似乎是在納悶,自己想說的下半句,到底是怎麽被葉梓猜到,并搶了台詞的。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來,遞出右拳,與葉梓舉起的那隻細嫩白皙的拳頭,輕輕地碰了一下。

“一直到死,xiong…”

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的鄭吒,看着眼前臉色一黑的葉梓,直接咽下了最後一個字,明智地改口道。

“呃,我是說,吾友。”

------------

昨日的情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鄭吒深吸了一口氣,視線死死地鎖定着數十米之外,身着白大褂的阿羅特:若是說伽椰子的殺氣,是冰冷而怨毒,充滿着對生者的憎恨的話,眼前這名的男子的殺氣,則是熾烈而狂暴,不帶一絲一毫的憎恨,單純隻是爲了愉悅、享樂而已!

而且,鄭吒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位一幅醫生打扮,看起來儒雅随和的家夥,給他帶來的壓迫感…更在伽椰子之上!

“動手吧,希望你…能夠讓我感受到幾分樂趣。”

面對豺狼醫生身上溢出的滔天殺意,鄭吒毫不懷疑,這個家夥随時會暴起發難,試圖在下一秒将他撕成碎片。可令人意外的是,他卻隻是随意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手術刀…這種瘋狂與冷靜的巨大反差,讓人感覺頗爲矛盾與不适。

在輕舔了一口刀鋒,任由舌尖的鮮血淋漓而下之後,阿羅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變态的笑容,抛出了一個無比狂妄的宣言。

(這份狂傲,是基于他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麽…抑或是,自大?)

鄭吒握緊了手中的大刀,掌心中沁出了絲絲汗水——這确實是源于和豺狼醫生對峙的巨大壓力,但并非是出于恐懼,而是出于澎湃的戰意。況且,他心中十分清楚,葉梓正埋伏在他身後數條街開外,處于精神力屏蔽區内的一間民居之中…有着足以托付性命的夥伴,他,完全不必有任何後顧之憂!

“這是…魔法武器麽?我可不想吃兵刃的虧啊。”

既然對方無比托大,将主動權交給了他,鄭吒也自然不會客氣,看着豺狼醫生手上那閃耀着妖異光芒的水晶刀片,他感歎了一句,接着擡起左手,咬破了自己的拇指。

鮮血從傷口處潺潺湧出,當然,在血族伯爵帶來的恐怖恢複速度下,這本就不深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而趁着傷口尚未痊愈,鄭吒将左手拇指抵向了刀身,用鮮血一闆一眼地畫下了三個字符,接着,将血族能量輸入了其中。

“哦?有趣。”

豺狼醫生饒有興緻地端詳着鄭吒的舉動,隻見在三個字符成型的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淡紅氣焰,便缭繞在了大刀之上:這柄普普通通的合金大刀,至少在此刻,竟是成爲了一把低級的附魔武器,即使與他的水晶手術刀以硬碰硬,也不見得會吃虧!

(盡量速戰速決吧,這三個字符好用歸好用,邪門也是真的邪門。)

鄭吒臉上神态自若,心中卻是苦笑了一聲:在主神空間的十天裏,他和葉梓切磋了不知多少次,葉梓顯然收獲頗豐,而他自己也多了幾張底牌,就比如…眼下的這一招。

當時,葉梓的魔力放出【鋒芒】,曾讓他吃了不小的虧,倒不是說他的實力不濟,而是短兵相接的時候,他手頭由凡鐵打造的武器,總是動不動就被斬斷。而當他苦惱于這個問題時,一旁觀戰的楚軒則給了他答案——據說是來自陰陽師遺産的,這三枚詭異的魔法符文。

之所以說它們詭異,是因爲這三個字符在成型之後,确實可以讓凡兵臨時成爲附魔武器,但代價卻是…這種魔法效果,不僅需要抽取他的血族能量來維持,還需要不斷地抽取他體内的血液!短時間戰鬥倒還無妨,但如果陷入拉鋸戰,光是氣血虧敗帶來的虛弱,就夠他好受的了。

“喝——”

手中的大刀一振,鄭吒運起輕功,朝着小巷的牆壁躍去——仿佛無視了重力一般,他的雙腳在牆面上不斷輕點,整個人與地面呈一百五十度角,以極快的速度“飛檐走壁”地向阿羅特沖去。這并非是爲了炫技,而是既能獲得居高臨下的優勢,又不至于淩空躍起無處借力,蠢得撞到對方的槍口上。

可是,越接近豺狼醫生時,鄭吒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對方看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四肢的微動作中,卻暗示出了近十種行動模式,就算以他基因鎖狀态下的戰鬥意識與直覺,都無法看出到底哪些才是欺騙性的假動作!

“哈!”

下一秒鍾,鄭吒與阿羅特之間的距離,便隻剩下了數步之遙,他的雙臂肌肉隆起,赫然已将基因鎖開啓到了極限,進入了基因鎖第二階的狀态,同時,那柄萦繞着绯色光華的大刀被高高舉起,一記“力劈華山”,以千鈞之勢,當頭斬向了阿羅特!

這一刀如果劈結實了,就算是堅硬的山岩,都會被一刀兩斷,更别提血肉之軀了,可是…

“基因鎖第二階麽?不錯的水平,不過…”

“我也是啊!”

下一瞬間,這勢不可擋的一刀,竟是被輕描淡寫地架住了,而抵住這柄大刀的,竟是一把不過七八寸長,無比小巧的手術刀!

兵刃碰撞的位置,濺起了燦爛的火花,更有刀風四溢,而在這時間仿佛靜止的刹那,鄭吒的瞳孔一縮,視野中近在眼前的阿羅特,雙臂同樣肌肉膨脹,露出了無比嘲諷的笑容。隻見豺狼醫生的腳下磚石破碎,身體卻依舊筆直,就連膝蓋也隻是微微彎曲了半分,這表示…他仍有餘力!

“桀桀,多麽不自量力啊!”

伴随着一陣狼嚎似的怪笑,阿羅特握着手術刀的右臂揮動,竟是将身在半空的鄭吒挑飛了出去,好在鄭吒的反應相當的冷靜,借勢瞬間後空翻了一周,絲毫不給豺狼醫生追擊的機會,穩穩地落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這一回合的交鋒下來,鄭吒顯然是吃了個小虧:占了自上而下的優“勢”,兵刃也比對方的更重,卻反而被擊飛了出去,這顯然說明…雖然同爲基因鎖二階,對方的肉身力量卻在他之上!萬幸的是,他雖然敗了一招,卻還是毫發無——

“哦,多麽可惜啊,你那俊美的臉蛋,如今可是破相了哦。”

豺狼醫生的語氣誇張,猶如歌劇中的詠歎調一般,而鄭吒左側的面頰上,則是多出了一道猙獰的血痕,血珠順着他的臉龐滑下,在石闆路上濺起了朵朵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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