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僧人的“睡顔”上露出了一抹平和的微笑,如同夢呓一般地曼聲吟道:“一切皆有緣法…”
“尋得經書是緣;尋不得亦是緣。”
“于經中真義有所感觸,悟得神通法門,是緣;經書落入賊人之手,被碾爲齑粉,亦是緣。”
“既然一切随緣,且不強求…人皇陛下,想必也不會介意吧?”
說到最後一句時,僧人擡頭向天,“望”向了虛空之中的某一處,似乎在與什麽人對話一般。
“想償還盤古氏之恩情,結下善緣…靠如此小恩小惠,你真的以爲有用麽?”回應他的話語的,是虛空中傳來的一聲冷哼:“放心,那個老家夥的聖槍投影,我都沒有理會…這經中既然沒有信仰之道,我也不至于過多計較。”
“不過…”
“接引,你我的賬,可還未清算呢。”
“待到應許之時,便是了結一切因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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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虛空之中的對話,鄭吒一無所知,他依舊沉浸于那種玄妙的“頓悟”狀态之中。
一方面,他對于體内四肢百骸的“內視”,在短時間之内,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内力在他無意識的操縱下,正沿着一條不同往常的路線流轉着。而通過內視,他能夠清楚地“看”見,這種運轉線路下的内力,正緩緩地浸潤着他的血管、肌肉與骨骼…血管變得愈發強韌,血液之中亦能承載更多的氧氣與養分;肌肉變得愈發緊實,方寸之間能夠蘊藏更強的爆發力;骨骼變得愈發堅硬,能夠承受住更大的外力。
盡管這種強化微乎其微,若是量化成具體數據的話,一周天運轉下來,身體素質的提升甚至不到0.1。但是有了這煉體功法,隻要寒暑不辍、日積月累地修煉下來,日後的好處不可限量。
而另一方面,鄭吒在腦海之中,似乎看見了一位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仿佛不飲不食了數日的僧人。與那憔悴的外觀相反,那僧人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充盈着大智慧,散發着炯炯神光。他正端坐于菩提樹下,而四周有漫天的魔兵魔将、毒蟲怪獸飛舞,恐吓威脅着他,試圖阻礙他的成道。
(這是…釋迦牟尼開悟的過程中,被第六天魔王波旬帶魔軍阻撓的畫面麽?接下來,應該是這些魔物,盡數被他的大智慧大神通,給鎮壓降服的畫面吧。)
鄭吒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耳熟能詳的場景,對于之後會“發生”些什麽,他也心知肚明。隻不過嘛,與他,或者說大部分正常人的猜測不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變得有些詭異…
在恍惚之間,那枯槁僧人的身影,化爲了一片混沌,而當鄭吒再次“定睛望去”時,端坐在那裏的卻變成了…呃,一個赤裸上身、身材健碩的壯漢?
随着那壯漢的出現,原本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魔兵魔将、毒蟲怪獸,似乎跟見了鬼一樣,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可此時逃命,卻已是晚了…
隻見那壯漢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他望着狼狽逃竄的魔軍,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然後單手一招,身後那顆菩提樹,不知何時化爲了一柄巨斧,落入了他的手中。
說來也奇怪,端坐在地上時,那壯漢的身高并不出奇,充其量隻是比常人高大一些罷了。可當他站立起來時,卻仿佛頂天立地,天地間隻有他這一個存在一般。
接着,似慢實快地,他揮動了手中的巨斧,橫掃向四周的一切,那滿天的魔軍,連慘呼的機會都沒有,便盡數化爲了虛無。就連鄭吒眼前的這一幕幻境,都被這無匹的天威撕裂,化爲了混沌…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随着一聲暴喝,鄭吒睜開雙眼,猛地站起身來,将周圍的衆人都吓了一跳。與此同時,他上身的衣衫盡皆崩裂,露出了結實的胸肌與腹肌,而他的皮膚上,正映出一層淡金色的光輝,隐隐有一股諸邪辟易、不可侵犯的凜然威勢。
不過,當鄭吒完成了頓悟時,桌上的那本經文,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經上那原本金光熠熠的字迹,此刻已經黯淡到了極點,似乎鄭吒方才的頓悟,已經消耗了其中太多的神異。
“喂喂,肌肉秀夠了沒有?真是的,還不快去找件衣服…”
依然沉浸在先前的感悟之中的鄭吒,直到聽見了葉梓那無奈的吐槽,方才回到了現實。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所有隊友的面前,當了好一會兒的“健美先生”,隻得尴尬地撓了撓頭,告罪了一聲,跑去了隔壁房間,準備在納戒之中找件備用的衣衫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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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經中悟出的這功法,我打算命名爲《唯我獨尊功》,其主要的能力,可以概括爲八個字:強化肉身,抵禦外魔。”
“平時修煉時,這功法主要起到煉體的作用;而戰鬥時,則可以産生類似金身的效果,短時間内提升肉身強度,同時讓外邪不得入體。”
“呃,至于體表的金光…那是其實是因爲我功夫還沒練到家,能量有所散溢的緣故。若是能夠完全掌握的話,應該能讓光華内斂,讓筋骨皮膚有若金鐵才對。”
換了一身新衣服的鄭吒,重新回到了房間之中,認真地介紹起了自己這番的收獲。聽了他的講述,霸王瞪大了眼睛,既發自内心地替鄭吒感到高興,又有些懊悔…自己剛剛爲什麽要打瞌睡,而不是認真地看書呢?
至于葉梓,卻是露出了一絲慶幸:幸好她沒有悟出這功法,否則剛才“爆衣”的就會是…
“對了,方才頓悟時,我還看見了佛祖在菩提樹下參禅的場景,然後是…诶,然後是什麽來着?”講起自己頓悟的過程,鄭吒說到一半時,卻忽然卡了殼。
他就記得,自己仿佛見到了樹下苦修的僧人,還有鋪天蓋地的魔軍,至于接下來發生了什麽,無論他怎麽抓耳撓腮,絞盡腦汁,卻始終都想不起來。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總之,有了這功法來抵禦外魔,再面對伽椰子時,我的勝算會高上不少。”
晃了晃腦袋,将這種沒有結果的思考丢到了一邊,鄭吒做出了總結,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得意。不過下一秒,葉梓便馬上給他潑了冷水,她指出了經書上出現的變化,并語帶調侃地道。
“我想,你很快就會有這個機會了…從經書上字迹黯淡的程度來看,佛經給我們帶來的庇護,恐怕撐不過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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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這個糟糕的消息,衆人的神色皆有些凝重,不過除了銘煙薇之外,他們好歹都是曆經過生死磨練的戰士,面對即将卷土重來的鬼怪,他們并沒有亂了陣腳。而是分秒必争,準備利用好這寶貴的半天安全時間:他們有的繼續研究佛經,試圖從中再榨出幾分剩餘價值;有的則是調整着狀态,争取在當晚以最好的狀态迎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待到晚上八九點的時候,佛經上原本閃耀着金光的字迹,已經黯淡到了幾不可查的地步:從它的狀态來看,最多也隻能再撐上兩三個小時罷了。而就在這時,正在趙櫻空房間之中休憩的葉梓,腰間别着的通訊器卻突然響了起來。
“摩西摩西,葉梓desu。”
回應葉梓那塑料日語的,是楚軒那冷靜淡漠的聲音。
“我在樓下等你,十分鍾以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