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昏暗的燈光下,那草莓般鮮紅的印記,還有印記旁那可疑的水痕,卻有一種異樣的美感,散發着暧昧的氛圍。
見詹岚數次試圖起身,顫顫巍巍的雙腿卻根本不聽使喚,葉梓便一把将她“公主抱”了起來,将她抱回了卧房柔軟的大床上。順帶一提,當葉梓走出洗手間時,銘煙薇正站在卧房門口,驚疑不定地望着洗手間的方向,随時準備奪門而出,見葉梓安然無恙地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随後,在詹岚低聲的叙述之中,葉梓這才明白先前發生了什麽:在被伽椰子的黑發勒住脖子時,朝鏡子的方向拖拽時,詹岚一邊用雙手抵着洗手台,拼死地抵抗,一邊下意識地打算呼救。但她的直覺告訴她,要是尖叫出聲、這口氣一洩,這脆弱的平衡便會被打破,而她也會一頭撞在鏡子上…或者說,撞進“鏡子中”去。
面對着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冰冷惡意,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詹岚銀牙緊咬,憑着不知從哪裏湧上的一股力量,用單手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而解放出來的右手,則是果斷地伸向了外套口袋,掏出了那把事先裝填了靈類子彈的高斯手槍,對着鏡中那猙獰的女鬼臉龐連開數槍!
随着鏡面的破碎,伽椰子的長發化爲了縷縷黑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而抓住詹岚腳踝的那一雙鬼手,也随之退去…而與此同時,詹岚口袋中的那張護身符也正好燒盡,化爲了一片灰燼。
聽完了詹岚的講述,葉梓眉頭微皺,神色有些凝重:從詹岚遇襲,到伽椰子被擊退,盡管隻有短短的十數秒時間,但其中卻是異常的兇險,讓詹岚幾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而且,這才隻是第一晚而已…根據主神的規律,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鬼怪襲擊的密度和強度,恐怕會與日俱增。
輕歎了一聲後,葉梓半蹲在床前,替詹岚檢查起了她的傷勢:與先前葉梓受到的負能量侵蝕類似,同樣的青黑之色浮現在了她的雙腿上…但是,她沒能像葉梓一樣,将邪氣阻擋在皮膚的表面,而是被這股陰毒的能量侵入了肌肉。而正是因爲這個傷勢,才導緻她先前試圖站起,雙腿卻一陣陣地發軟,根本使不上勁。
“放心,好好休息一晚,恢複一下體力和精神,等明天白天,我來幫你療傷。”經過一番仔細的探查,葉梓發現,這股負能量并不具有活性,隻是頑固地盤踞在那裏,沒有擴散的趨勢。接着,她又詢問了一下詹岚,确認了她小腿的傷處,隻是失去了大半的知覺,并沒有感受到異常的疼痛。于是,她開口寬慰着詹岚,并大緻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安排:“要逼出你腿上的負能量的話,比我自己運功驅邪,可能會稍微麻煩一點…畢竟能量離體之後,操作起來便沒那麽靈活了。大概需要花上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而且,最好是在你狀态萬全、生命力最旺盛的狀态。”
見詹岚認同了她的決定,葉梓又在床邊陪伴了她幾分鍾,這才起身去和鄭吒交接班。而當她見到鄭吒時,後者一臉的無奈,顯然休息的不算太好。
“媽的,霸王的呼噜聲,豈止是有‘一點’大啊,簡直跟打雷似的。”迎着葉梓的視線,鄭吒苦笑地抱怨了幾句…“男寝室”那邊,張傑選擇了睡客廳的沙發,他和零點分别打了個地鋪,而床鋪則由霸王獨享。誰知道,衆人剛睡下幾分鍾,房間裏便響起了低沉的“雷鳴”:“也不知道零點是怎麽做到的,這種環境下居然還能正常入眠…”
兩人簡單地交談了片刻,而葉梓也描述了一下,先前她與詹岚遭遇到的兩次襲擊。在鄭吒嚴肅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輕敵之後,葉梓這才回到了“女寝室”,準備在詹岚的床邊打個地鋪睡下,而鄭吒則是站到了她先前站崗的位置,接手了下半夜的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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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陽的餘晖下,鄭吒牽着羅麗的小手,走在二人年少時,曾無數次走過的大街上。感受着迎面吹拂的秋風帶來的絲絲涼意,鄭吒隻覺得無比的暢快…離回歸主神空間還有十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裏,他可以暫時忘卻那些恐怖的怪物,盡情地享受與羅麗的二人世界。
“老闆娘,來兩杯珍珠奶茶,謝謝!”逛了一下午的街,羅麗雖然仍舊興緻勃勃,但顯然還是有些累了。注意到了這一點,鄭吒便帶着她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飲品店,讓她可以稍微歇一歇腳,自己則是走到了櫃台前,點了兩杯珍珠奶茶。
“好嘞。”面容和善的老闆娘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忙活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将兩杯奶茶擺到了櫃台上,接着便回過身去,準備起了外賣的飲品。
鄭吒端着兩杯珍珠奶茶,正要往羅麗坐的那一桌走去,可剛走到一半,他眼角的餘光,卻是注意到了一件令人遍體生寒的事情:那兩杯奶茶之中,原本應該是通體漆黑的珍珠,不知何時“褪了色”,隻有中間一圈仍保持着黑色,四周卻變成了詭異的蒼白,更有道道血絲浮現于其上,就像…就像一顆顆縮小的人類眼珠子一般!
而下一刻,那些原本“望向”四面八方的“眼球”,似乎是察覺到了鄭吒的視線,齊刷刷地轉變了方向,對上了鄭吒的目光。而那數十個“眼球”之中,皆是滿溢着冰冷的憎恨、怨毒與殺意!
“快走!”
作爲曆經生死的輪回者,鄭吒雖然不清楚,爲何現實世界會突然出現怪物,但這并不妨礙他訊速地做出了判斷。他将手中的“珍珠”奶茶摔在地上,牽起一臉迷惑、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的羅麗的小手,準備朝着店外跑去。
似乎是聽到了鄭吒的低吼,老闆娘扭過頭,望向了他的方向…更準确地說,她是字面意義上地“扭過了頭”,她的身體絲毫未動,隻有頭顱轉動了超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而頭顱上的那張臉,也不再是老闆娘那笑眯眯的微胖面容,而是一張蒼白如紙、面色陰冷的鬼臉!
眼見老闆娘也化爲了怪物,鄭吒哪還敢停留,他帶着羅麗沖到了大街上,卻發現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悉數化爲了鬼怪。這些鬼怪皆有着同樣的外貌,俱是長發披肩,身着白色的衣裙…她們或是踏着夢遊般的步伐,朝着二人遊蕩而來;或是手腳并用,以一個扭曲的姿勢爬向二人的方向。
這些鬼怪的動作看似可笑,移動起來速度卻是快的詭異,再加上數量衆多,不一會兒,鄭吒二人便陷入了重圍之中…
“給我…滾開!”
随着一聲怒吼,熊熊的紅炎騰起,這熾烈的光輝,絲毫不亞于地平線上的殘陽。而四周的鬼怪,也在這“第二輪太陽”面前紛紛融化,讓鄭吒得以帶着羅麗殺出一條血路。
不知擊殺了多少的鬼怪,也不知跑了多久,終于,二人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廣場上,而他們的身後,也不再有那無數追擊的鬼怪,似乎…終于是安全了。
鄭吒松了一口氣,望向了仍舊與他牽着手的羅麗:在先前殺出重圍的過程之中,她恐怕也受了不小的驚吓吧。
但是,迎接他目光的,并不是羅麗那嬌俏可愛,帶着幾分嬰兒肥的容顔,而是一張面無表情,與那些鬼怪一模一樣的鬼臉!同時,那隻與他牽着的小手,也變得異乎尋常的冰冷…鄭吒的體溫與生命力正順着那隻小手,被不斷地抽走,而且根本無法掙脫。
随着體溫與生命力的流逝,即使是身處基因鎖的狀态下,鄭吒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被一股危險的“睡意”所籠罩,直到…
“開什麽玩笑!”
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鄭吒不顧一切地調動了剩下所有的内力和血族能量,在他的感知之中,似乎有一條鮮紅的血線,從他的頭顱之中奔流而下,又有一股無形的氣流,從他的丹田之中洶湧而上。這兩股能量劇烈地激蕩着,在他那條被鬼怪抓着的右臂上碰撞到了一起。
接着…
就像他的手臂之中埋藏了高爆炸彈一般,整條胳膊被幹淨利落地炸了個稀碎,鮮血四濺、肉末橫飛,就連堅硬的骨骼,也化爲了無數硬币大小的碎片。當然,面對這股龐大到超乎想象的能量,緊抓着他右手的鬼怪,也同樣無法幸免——它根本連反抗之力都沒有,便被這股純粹的暴力給碾成了粉末。
下一瞬間,眼前的景色如玻璃般崩碎,鄭吒仍舊站在走廊的原地,他的胳膊完好無損、體内的内力與血族能量也皆是充盈,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隻是他在站崗的過程中打了個盹,所做的一場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