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雖破,卻是外出采藥的采藥客返城時常常落腳之地。
傍晚,莫河東帶着兒子來到此廟中,父子二人憂心忡忡地等了半個多時辰,方見白雨萍渾身染血地推門而入。
“夫人,你沒事吧!?”
剛聽到聲響,盤坐在地的莫河東就趕忙起身,細細打量自家夫人,發現她衣服上的血大都是别人的,僅有的幾處傷口也隻是劃痕,才放下心來,取出藥膏,在她傷口處小心塗抹。
白雨萍看着丈夫的獨眼和殘耳,眼眸中滿是心疼,道:“夫君,你的眼睛和耳朵……”
“不礙事!”莫河東盡可能地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一點小傷,養養就好了,隻要你和天兒沒事。”
夫妻二人不自覺地望向後面的小崽子,莫問天委屈巴巴地道:“爹、娘……孩兒惹了禍,對不起你們!”
白雨萍擡起手來,莫問天的腦袋條件反射般地縮了縮,卻沒有躲開,但她的手也并未像往常那樣用力敲打兒子的腦袋,而是溫柔地摸了摸他的發絲,慈愛道:
“殺個人不算什麽,爲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不知殺了多少。”
“疏星城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到别處去!”
“娘!”莫問天雙目含淚,撲進了娘親的懷中,隻覺得就算有再大的風雨,隻要有爹娘在,就都不算什麽!
莫河東卻在歎息:“夫人,死了那麽多人,我們一家肯定要被西域正道所通緝,西域的仙城雖多,恐無我們一家容身之處了!”
白雨萍道:“仙城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往西走,去西蠻妖林!”
莫河東訝然道:“可西蠻妖林是妖族的天下……”
白雨萍正待說什麽,卻聽破廟的大門被人咿咿呀呀地推開了。
月光的清輝灑進廟中,也灑在來人的身上,他一身桃花刺繡的粉色衣袍,發髻亦斜插着一根桃花發簪,如此标志性的打扮,正是唐棠和蕭蕭之父、胡家的外姓長老——唐寅。
唐寅打量了莫家三人片刻,緩緩言道:“莫兄、白夫人,你們二位跟我回去吧!看在多年鄰裏的情分上,我會爲你們向胡城主求情的。”
莫河東與白雨萍對視一眼,白雨萍緩緩搖頭,莫河東望向唐寅道:“唐兄,你的好意我們夫婦二人心領了,恕我們一家三口不能跟你回去!”
唐寅歎息一聲,撚指取下發髻上插着的桃花發簪,他對着發簪吹了口氣,發簪緩緩變大,竟然化爲一把小巧的桃木劍。
莫河東欲要迎敵,卻被白雨萍拉住,“夫君,我來吧!”
“可是夫人你剛剛大戰一場。”
“夫君你也一樣,況且剛剛不過打發些許喽啰。”
白雨萍手腕一轉,白光閃閃的流光劍被她攝入手中,左手捏劍指,右手持劍,一雙妙目緊盯着唐寅不放:“桃花劍修‘唐寅’,号稱西域煉氣期劍道第一人,今天就讓我見識一下!”
在她身後,莫河東拉着兒子緩緩後退,給雙方騰出鬥法的空間。
唐寅亦是凝重地望着白雨萍,“以前知你會用劍,卻沒想到你劍法如此高絕,竟然單憑一個人,就滅殺掉了兩隊執法修士,就連胡隊長也命喪你手。”
“像你這樣的人不該隻是名散修,應該有份傳承。”
白雨萍冷笑一聲,道:“打過便知!”
她話音剛落下,兩人就同時出劍,唐寅斬出一道淡紅色的劍氣,白雨萍揮動流光劍,斬出一道白芒劍氣。
紅白兩道劍氣隔空相撞,二者同時潰散,散亂的劍氣如被風刮亂的細雨般遍灑開來,擦碰在石牆木柱上,留下了道道劍痕。
退至牆角的莫河東撐開青色的真氣護罩,同時護住了自己和兒子,饒是如此,偶然間散射過來的幾縷劍絲,亦打得他護罩明滅不定。
若論單點殺傷力,劍修同境無敵。所以對上唐寅的是白雨萍,而不是丹師莫河東。
二人第一次試探性地交手不分伯仲,接着便起了變招,唐寅斬出第二道劍氣,劍氣行至途中,主動分散開來,化爲朵朵桃花,悠悠飄散至白雨萍上下四方,桃花在飄散的過程中,錯落間有些又化爲劍氣,桃花緩慢,劍氣迅捷,快慢結合,讓人難以捉摸。
白雨萍揮動流光劍,斬出道道白芒劍氣,迎上桃花劍氣,白芒斬在桃花上,剛猛的庚金之氣輕易地擊潰了桃花,然而桃花瓣朵朵散落,又化爲更小的桃花,桃花化劍,如絲如縷般朝她繼續攢射。
白雨萍揮動法劍防禦,然而百密一疏,被幾縷劍氣攻進防禦圈,擊在身上,立馬臉色潮紅,雖說被分散的劍氣殺傷力不強,但被擊中得多了便很麻煩。
她左手變換法訣,施展出“劍遁術”,蓦地在廟堂内鬼魅般遁行,嫣紅的桃花追不上她的身影,桃花化爲劍氣後又被她輕易地辨明攻擊的方向,随手揮劍擊散。
唐寅蹙起眉頭,他也不再立在原處,而是施展遁法與對方糾纏。可他的遁法比起白雨萍相差不少,因此攻守易形,兩人的身形不斷移動,揮灑出的劍氣不斷交擊,廟堂中所供奉的神像殃及池魚,不知何時被斜斜斬爲兩截。
鬥了半盞茶時間,白雨萍找到機會,倏然閃至唐寅側前方,劍尖遙指他的雙眼,喝道:“誅目!”
唐寅忽覺雙眼一陣脹痛,似有一團火在眼眸中坍縮,接着猛地爆裂開來。
“我的眼睛!”他哀嚎一聲,隻覺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眼眶變成了血紅色的窟窿。
“這是什麽!?”他胡亂地揮舞着桃木劍,斬出道道劍氣,卻無法命中對手分毫。
白雨萍趁他驚慌失措間,移形換位,又至他身後,揮起一劍,削去了他的腦袋。
唐寅無頭的身軀頹然倒地,角落裏的莫河東歎息一聲:“夫人,你又用這招了……”
白雨萍回頭看着自己的夫君,歉然道:“他很強,不用‘天誅六式’我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