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謙佑抽躊躇不決,并不是因爲他客氣,而是因爲他要說的這事兒實在不好開口,即便是在張主任這句話之後,周謙佑還是醞釀了快三分鍾,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太自然:“有件事兒,想麻煩您一下。”
“我媳婦兒可能是懷孕了,但這個孩子——”周謙佑話說了一半,實在是說不出來這孩子是他算計來的,他這邊哽着說不出來的時候,肖安接上來話了:“張主任,是這樣的,周太太她還想攻讀博士,暫時沒有要孩子的計劃,兩人也一直有做措施,但您是醫生也知道,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麽百分百安全的辦法對吧,周總他呢就是擔心他太太接受不了這事兒,所以希望您寬慰寬慰,您看方便嗎?”
張主任多精明的人,肖安這一說,她立刻就猜到怎麽一回事兒了,張主任看着周謙佑,會心一笑,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小周總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什麽時候有空,我這邊安排你太太的産檢。”
“那就麻煩您了。”周謙佑禮貌地跟張主任道謝,聽完她的這答案之後,安心了不少。
跟張主任談完這事兒,周謙佑就先跟肖安離開了,沒繼續打擾她,兩人走出辦公室之後,周謙佑一直低着頭作沉思狀,肖安跟在他旁邊走了一會兒,耐不住撞了撞他胳膊,“你什麽時候帶小水來檢查?”
周謙佑搖了搖頭,他現在對此還毫無頭緒,因爲他一直在“做措施”,所以昨天晚上徐若水吐那麽厲害,她都沒往懷孕那塊兒想,周謙佑旁敲側擊問的時候,她隻說她可能是之前太餓,吃了太多,腸胃受不了了。
其實,如果沒有這麽嚴格的避孕措施的話,徐若水肯定是會把這種情況和懷孕聯系到一起的——有些話他不能主動提,他若是這個時候提醒她可能是懷孕,徐若水稍微一轉腦子就會懷疑到他身上了。
撒一個謊得用一輩子來圓,周謙佑如今算是切身體驗到這句話的威力了。
而肖安也從周謙佑的沉默和皺起的眉裏看出了他的擔憂,“你是怕你主動提起來,小水會懷疑你?”
“這也好說,你大不了就先把人帶來醫院,做個腸胃檢查,到時候醫生提醒一句,順便就把婦科檢查也做了。”肖安覺得這是件很好解決的事兒,周謙佑是當局者迷,思維被束縛了。
肖安這麽一點,周謙佑也是醍醐灌頂,“我知道了。”
這兩天徐若水如果再吐的話,他就順勢帶她到醫院做檢查。
肖安拍拍周謙佑的肩膀,輕笑,“周總,别這麽緊張,你這麽心虛,本來不懷疑你的都要懷疑上你了,硬氣點兒行不行,你這馬上是父憑子貴的人了。”
肖安聽周謙佑說徐若水又吐又嗜睡的,基本上可以肯定她是懷了,他倆身體都沒問題,周謙佑賣力耕耘這麽久,再懷不上就不禮貌了。
周謙佑聽着肖安的話也高興不起來,他揉了揉眉心,說不上來爲什麽,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可能是因爲昨天晚上徐若水吐得太撕心裂肺了,他現在對她身體的擔心大于一切。
——
徐若水帶好給徐斯衍和阮懿買的禮物,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驅車出了門,回去之前她提前跟阮懿微信發了消息,阮懿早晨剛好在店裏,回去的時候給徐若水帶了店裏新上的開心果巧克力千層蛋糕,一家三口坐在餐廳裏,一邊喝茶一邊吃蛋糕。
這原本是徐若水十分享受的時刻,然而,剛吃了一口蛋糕,她便被奶油的腥甜味兒沖得胃裏來了反應,馬上轉身捂着嘴巴幹嘔了起來,這一下把阮懿和徐斯衍都吓了一跳,徐斯衍看了一眼盤子裏的蛋糕,擰眉,“是不是蛋糕壞了?”
“沒有,嘔……”徐若水隻來得及說兩個字,又被一陣幹嘔聲打斷。
阮懿聽完徐若水說“沒有”,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不少,看向她的目光變得複雜,“小水,你是腸胃不舒服嗎?”
徐若水點點頭。
阮懿又問:“現在不舒服的,還是之前就不舒服了?”
徐若水吞了吞口水,有氣無力地回答:“澳洲回來的那天就不舒服了,可能是冷熱交替着涼了……”
阮懿的表情又沉了幾分,“也就是說,從那天開始,每天都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嗎?”
徐若水“嗯”了一聲。
阮懿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擡頭朝對面的徐斯衍看過去,夫妻兩人的表情都格外嚴肅,一個眼神,便了解了對方的意思。
徐斯衍開口:“去醫院看看吧,檢查一下是怎麽回事兒。”
徐若水點點頭,同意了,幾分鍾後,在徐斯衍和阮懿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醫院——昨天晚上吐得那麽厲害,徐若水也沒有去檢查的想法,她以爲自己是餓久了突然吃太多、消化不良了。
但剛才吃蛋糕的時候突然又幹嘔,太不對勁兒了,蛋糕明明就是她平時很喜歡的口味,今天吃起來竟然覺得特别腥,這種情況對她而言太過陌生,徐若水懷疑自己得了什麽腸胃病。
……
去醫院的路上,阮懿和徐斯衍都緊繃着臉沒有說話,徐若水感受到了他們兩人的嚴肅,但并未多想,隻以爲他們是擔心她的身體。
車停在瑞禾醫院的地庫,徐若水被阮懿和徐斯衍帶去了腸胃科,醫生詢問了她最近的生活和飲食以及臨床症狀之後,沒有找出來特别明顯的原因。
“考慮一下要不要胃鏡吧,從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看,好像沒有什麽特别影響腸胃的因素。”醫生頓了頓,然後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做決定之前,可以先去做個激素六項和B超檢查。”
阮懿和徐斯衍作爲過來人,當然明白醫生爲什麽說這句話——理論上說,醫院是不建議孕婦做全麻胃鏡的,而徐若水的種種表現,比起腸胃問題,顯然更像是妊娠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