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了趙露的這番威脅的話後，借口說去盥洗間，讓王成先談着，實際上跑到外面去打電話。
體制内混飯吃的人，遇到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會愣頭青似的自作主張，一定會先請示領導。
他直接打給了主管副局長，把情況說了一遍，但沒提趙露猜測張書記公報私仇一事，就問現在省局，周局長兒媳婦的妹妹在秀江制藥，不想讓他們查，這事怎麽處理？
主管副局長也不明情況，不敢做主，繼續上報市局局長楊明。
楊明一聽這話，也不敢做決定，馬上向市長吳漢彙報情況。
吳漢當即給了他幾句話，讓他自己看着辦。
“楊局長，按理說，得到舉報，又是實名舉報，你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用跟我彙報，這是你們市場監管局分内的事。但既然你要征求我的意見，我隻能說，該查就得查，無論涉及到誰！”
“不過！也不排除這舉報有問題，所以抱着對企業負責任的态度，尤其像秀江制藥這樣的納稅大戶，沒有當年楊氏集團的出手收購，秀江制藥這塊金字招牌早砸了，能取得現在的成績不容易，不能被我們自己搞死。”
“當然，并不是讓你們縱容企業違法違規，就是這個尺度你要把握好！”
“吳市長，我不是怕把握不好分寸才跟您彙報嗎？”
“那你這個局長就不要當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依法辦事，但不是要你整死一個好企業，咱們轄區像秀江制藥和楊氏集團這種大型企業，納稅大戶，本來就不多，你把它們整垮了，且不說财政收入缺一大塊，幾萬員工怎麽安置？你自己看着辦吧！”
“好的！吳市長，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呃！吳市長，該查就必須查，但不一定能查出什麽來！對吧？”
“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楊局長，我不希望你爲此事再跟我彙報！”
說着，啪地把電話挂了。
真是個老狐狸！
楊明的眉頭緊縮，坐下去，沉思片刻，直接給劉元打去電話，他擔心中間環節多了，傳話傳出了問題。
劉元還在秀江制藥辦公室走廊裏等電話，結果等到了楊局長的電話。
立馬按鍵應道：“楊局！您親自給我來電話呀！”
“劉元，既然被實名舉報，查是必須要查，而且要興師動衆地查。但是，能不能查出問題來，你自己掂量着辦！秀江制藥是秀江市納稅大戶，養活了數千員工，你自己掌握吧！”
“啊？楊局，我自己掌握啊？”
“你是去執法的副所長，反過來問我，想辭職就打報告，我肯定批！”
說着，啪地也把電話給挂了。
劉元頭有點大，沒馬上回楊婉的辦公室，而是給王成發了個短信，讓他出來一下。
他也不敢擅自做主，王成是執法大隊的隊長，應該讓他來決定。
此時，秀江市委辦公樓。
張維雙眉緊鎖，一個人坐在大班椅上，他也在等待着一個電話，但終究沒有等來。
兒子實名舉報秀江制藥非法生産未有批文的藥品，而且是既成事實之後，他這個當爹的秀江市委書記才知道，這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沒想到兒子做事如此魯莽，即便是真的，也不能由他自己去舉報，傳出去，不是說他張維公報私仇嗎？
但兒子言之鑿鑿，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秀江制藥就是在非法生産沒有批文的藥品，是他從秀江制藥内部挖掘出來的信息，除了沒證據，隻要派人去查，一查一個準。
所以才要實名舉報，擔心匿名舉報沒用，會被市場監管局的這幫人搪塞過去。
誰都知道，秀江制藥這種大型企業，背景深厚，納稅大戶，不是誰舉報就能搞定的。
涉及面廣，涉及利益重大，任何一任領導主政，都不會輕易動這種企業。
但自己心愛的姑娘讓楊氏集團董事長給搶走了，他出不了這口惡氣。
就是要給王野添堵，給楊家添亂！
所以動用各種關系，了解到了秀江制藥私下在生産未有批文的藥品，果斷出手了。
張維見一直沒有等到該來的電話，忙給兒子撥了過去。
“兒子，你确定秀江制藥在非法生産藥品？”
“爸，百分之百！給我提供信息的人就是生産線上的員工！說每次藥生産完成後，會被楊家的人提走，不知道銷往什麽地方。”
“沒說這種藥是做什麽用的嗎？”
“沒有，配方是楊家人自己掌管，沒有讓其他人經手！”
“好吧！兒子，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沒有你老爸發話，不許胡來！”
“别忘了，你爸是秀江市委書記，給楊家和秀江制藥找麻煩，就是給你老爸找麻煩。如果楊家急眼了，撂挑子，誰來接管秀江制藥？而且楊氏集團剛剛和市裏簽訂了開發秀江主題公園項目。”
“爸！這是兩碼事，合法的就是合法的，非法的就是非法的。我本來确實是想打擊報複，但沒想到他們真的違法了，這能怪我嗎？”
“還有，老爸，您也别太擔心，我已經找了一家投資機構，隻要楊家退出秀江制藥，有的是企業接管，秀江制藥不是非他們楊家不可。”
“張潤，你到底想幹什麽？”
“老爸，别急眼啊！您不覺得咱秀江沒好企業，跟楊家，曼家這些大家族把控了許多資源有關嗎？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才春滿園！”
“張潤，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如果沒有扳倒楊家呢？”
“老爸，您才是市委書記啊！咱秀江哪個當官的家裏人沒有企業？以前楊老爺子讓您入股楊氏集團，您死活不肯，現在好了，老爺子挂了，楊家誰屌您這個市委書記？”
“好了，就這樣吧！”
挂掉兒子的電話，張維的眸子犀利地盯着楊氏集團的方向。
楊婉這個女人，果然沒給我打電話，難道她真的以爲這秀江市沒人能拿楊家怎麽樣了？
秀江制藥非法生産未有批文的藥品，就這一條，可以讓你楊婉吃不了兜着走，有你跪着舔老子的時候。
想到這，他再次将電話抓起，給市場監管局楊明撥了過去。
“楊明！”
“張書記，您有什麽指示？”
“犬子實名舉報秀江制藥這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執法大隊的王隊和劉元副所長，沒别的人知道，加上我，三個吧！哦！不對，吳市長應該也知道。”
“你跟吳市長彙報的？”
“不是，我隻是這種感覺！張書記，您有什麽指示，直說吧！我肯定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