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者卻轉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伸手抓起了剛剛被自己扔掉的食物,連擦都沒擦便大口的吃了起來。
從此以後老者就在地塵族住了下來,并悉心傳授他們生存知識。
教他們用火,縫制衣物,帶他們出去狩獵捕魚,傳授他們識别草藥,告訴他們什麽是道德廉恥,爲他們建造石屋,并授予幾套适合他們的武技。
他見地塵族人口雜亂,便把他們分成五個區域居住,讓他們的首領自己選擇每個區域的長老來進行管理。
老者用他時刻不離身的那把寶劍在石柱上面開個山洞,送給了地塵族首領,讓他用來當做居住以及處理事務的地方。
當時通往地塵族的那處唯一通道不是現在這副模樣,而是是一條狹窄陡峭的縫隙,并且縫隙裏布滿了尖銳的石刺,比外界通向滅古寨那條石縫還要危險,每每就會有地塵族人死在裏面。
老者就手持寶劍拓寬了通道,修建了石階,并且平滑了岩壁。
他還爬到了巨柱之上,用寶劍劃開了一道口子,水流便緩緩的順着石柱流淌下來,一舉解決了地塵族用水的困擾。
就這樣,苦寒的地洞裏被這個神通廣大都老者修成了适宜居住的地方。
歲月匆匆,一轉眼過去了數月,地塵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從土地之下的無知動物,搖身變成了帶有文明的人類。
這段日子裏,那個被老者救下來的孩子無時無刻都在跟着他。
孩子崇拜他,敬重他,喜歡他,還孝順他,以至于到最後把老者奉爲心中之神明。
不僅隻是這個孩子有這種情緒,整個地塵族都十分感恩這個無私的老者。
老者對那個孩子也格外器重,着實下了一番苦心培養他,并且當着衆人的面和地塵族首領交代。
“此子無建功之力,但有守城之才,可做你族下任首領,可保你族百年平安”
當時的地塵族首領牢牢的記住了他的話,并非常重視此事,傳告了所有地塵族人這個消息。
在一個涼爽的清晨。
老者走出了地塵族的洞口,他沐浴着天上撒下來的陽光,享受着微風拂面,好不惬意。
此時洞口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神仙爺爺,你要去哪裏?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伴随着哭聲,洞口裏跑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
是那個被他救了,如子孫一般培養的孩子,他跑到老者身前一把摟住了他的腿泣不成聲。
老者慢慢的拉開了他的手,盤腿坐在了地上,輕輕的爲他擦拭着滿臉的淚痕,帶着長輩般慈和的聲音說。
“我有我的使命,你也有你的使命,天下沒有永恒的相聚,也沒有永遠的離别,孩子,不要傷心,日後我們還會以某種特殊的方式見面的”
當時孩子很小,聽不懂這些玄奧高深的話語,他隻是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老者略帶悲憫的繼續說道。
“如你感念我的情意,日後需帶領你的族人助人族抵抗滅世劫難。
到那時你地塵族就會成爲真真正正人族的一員,可接受族群帶給你們的一切成果,從此不再受這大自然洗髓之苦,記下了?”
孩子還是渾渾噩噩聽不太懂,但他把老者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裏,随即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老人哈哈大笑,站起轉身便走,邊走邊吟唱着那古老的咒文。
“我是一老朽,行走天地間,世上本無路,腳踏山河天。赳赳好男兒,不平人世間,種族多繁苦,百年共黃泉……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人潇灑的漸漸走遠,孩子的眼淚從未停止流淌,他帶着哽咽大聲朝老人問道。
“神仙爺爺,你叫什麽名字?”
缥缈之音,似曆經無盡的滄桑悠悠的傳來。
“問天,百國盟大祭司”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夏無災頭腦渾濁,隐隐刺痛。
朦朦胧胧間向着站在台階之上的老人輕輕的叫了一聲。
“小陸州”
老人聽到這三個字如遭雷擊,扔下木杖便快步跑向夏無災身前,雙腿齊齊的跪了下去,用力的抱住了他的雙腿,如離家多年的遊子見到了白發蒼蒼的母親一般嚎啕大哭。
“神仙爺爺,小陸州終于又見到你了”
夏無災慢慢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老人的頭頂,一如既往慈和的微笑。
“我們又見面了,見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夏無災瞬間清醒了過來,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無語。
他的情緒還沒從那百餘年後再次相見的激動中緩過來,一時也沒有什麽動作。
老人越哭越傷心,嘴裏念叨着這悠久歲月以來對他神仙爺爺的思念。
信九及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爲震撼,驚心好奇的看着這神異的一幕,隻有那頭憤怒的棕熊不再吼叫,它坐在地上仰頭看着無盡灰暗的洞頂。
好半天以後,夏無災尴尬的蹲下身去,他輕輕的扶起了老人,柔和的說道。
“老首領,他已經走了,現在的我不是那個人了,您請起來吧”
老人也幾乎把這百年的思念與感懷哭完了,他聽到了耳邊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叫自己,一雙光滑細嫩都的手扶了過來,他便顫顫巍巍的,借力站了起來,仰頭用那渾濁的雙眼看着夏無災,試探着問道。
“他死了?”
“可能吧”
夏無災知道他問的是誰,如果問天大祭司還活着,到現在怎麽的也得有二百多歲了,在這個世界應該不可能有人能活那麽久吧?
老人抹了抹臉上的淚,好像心情一下舒暢了許多,就如多年心底壓着的大石頭被搬開了一樣,感覺他還年輕了不少。
他穩了穩情緒,用很暢快的語氣說道。
“還好,還好,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他一面”
然後輕輕的拉住夏無災的手,慢步朝院子裏圍牆前的那些青條石處走去。
“我知道你是誰,也還好我能等到你來這裏”
夏無災默默的跟着老人向前走去,老人嘴裏如聊着家常一般和他說着。
“他走後不久,年紀還小的我就被推舉成了地塵族的首領,我命人建起了這處圍牆,把他畫在青條石上的一幅畫搬了過來,又命人畫了很多關于他的壁畫,并保存在這裏,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麽用,但就是感覺應該這麽做,我想他那幅畫裏的人就是你吧?”
夏無災沒回答,因爲他不知道說什麽?
老人暖意微笑的繼續說道。
“我呀,沒什麽能力,也不是個雄才大略的人,地塵族在我手裏這百餘年沒有大作爲。
但好在還算安穩,直到前些日子的這個疫病讓我束手無策,還好你來到了這裏。
我相信這一定是冥冥之中他的安排,讓你來拯救我地塵一族的。
哎!!百年了!!我們還在承受着他的恩惠!!
我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但那時的我年歲還小,并不解其意,經過這悠久的歲月,我慢慢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我地塵族從此以後便與你同仇敵忾,願趨于你的命令之下”
老人絮絮叨叨的一路走一路說,但抓着夏無災都手卻沒有松開半分。
他好像是在和夏無災說話,又好像是在和那百餘年前自己無盡崇拜的那個老人彙報。
陸州這些年沒有一刻懈怠,他也不敢懈怠,不曾忘記那記憶中如師如父的老人的囑托,也十分堅信他所說過的話,對他充滿這無盡的思念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