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武帝陛下親自主持了陣亡将士的葬禮。這場莊重而肅穆的儀式讓人感受到皇帝對于這些英勇戰士的敬重之情。更令人矚目的是,武帝陛下還追封了窦銘等二十八位戰死的亭侯爲鄉侯,并規定他們的爵位可以由嫡長子繼承,且可延續三代。這樣的封賞無疑是非常厚重的。
然而,在這場盛宴之中,相國大人窦嬰卻陷入了深深的憤怒之中。原來,窦銘并沒有正式的妻子,隻有侍妾所生的庶子。如果這個庶子承襲了窦銘的爵位,那麽就違背了窦氏傳承千年的家規。但是,如果放棄繼承,對于窦家來說也是無法承受的損失。
面對如此困境,窦嬰既不能怪罪武帝陛下,也無法改變現狀,隻能将怒氣發洩到霍去病身上。他堅信窦銘的死完全是由于主帥故意安排的送人頭行爲,因此決心要報複霍去病本人。
此時,窦嬰的死士找到了李陵,并将其帶到了城北的一處民居。
進入屋内,隻見窦嬰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正對着門口。
看到李陵進來,窦嬰站起身來,微笑着說:“李将軍,别來無恙啊!”
李陵皺起眉頭,疑惑地問:“相國大人如此興師動衆,所爲何事?”
窦嬰微微一笑,然後緩緩坐下,示意李陵也坐下。
待李陵坐下後,窦嬰輕聲說道:“李将軍,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可知李家軍和突騎爲什麽會被李家旁支的李廣利拿走嗎?你可知你爹和你爺爺爲什麽而死嗎?你可知你的三叔李敢的死因嗎?”
窦嬰連珠炮式的發出了直擊靈魂的三個問題,這讓李陵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窦嬰,心中充滿了震驚和困惑。
沉默片刻後,李陵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爲什麽?”
窦嬰微微歎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很簡單,羽林軍要發展壯大,武帝陛下就隻能裁撤李家軍。可是李廣将軍資曆老,功績大,即便是陛下也沒有能力輕易的下達裁軍命令。”
聽到這裏,李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但更多的還是不解。
他冷冷地質問窦嬰:“相國大人如此這般中傷大司馬,意欲何爲?”
窦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道:“是不是中傷,你看完這些就明白了。”
說完,窦嬰從懷中掏出一疊紙,遞給了李陵。
李陵接過紙張,仔細閱讀起來。随着閱讀的深入,他的臉色越發陰沉,眼中閃爍着怒火。
當他讀完最後一頁時,他猛地将手中的紙張摔在了地上,怒吼道:“不可能!這一定是僞造的!”
窦嬰平靜地看着李陵,說:“李将軍,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這就是現實,你父親和爺爺都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死。至于你三叔的死,也是因爲他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才會遭到李廣利的毒手。”
李陵咬着牙關,身體微微顫抖,顯然還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窦嬰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現在你應該明白,我不是在中傷誰,而是告訴你真相。”
李陵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着窦嬰,道:“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難道相國大人想要借此機會報複大司馬不成?”
窦嬰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是想報複誰,隻是希望你能認清現實。如果你繼續跟着李廣利,隻會白白送死。”
李陵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站起身來,道:“多謝相國大人告知此事,但我不能背叛大司馬。”
說完,李陵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窦嬰獨自坐在那裏,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
與此同時,尾随李陵而至的秦子玉全程監聽了兩人的對話,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馬不停蹄地返回了上林苑。
霍去病靜靜地聽着秦子玉的彙報,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但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遠方,然後不緊不慢地問秦子玉:“子玉,如果我這次從漠北回來,你覺得武帝陛下會如何對待我呢?”
秦子玉深知霍去病的擔憂,他沉默片刻後回答道:“将軍,如果您擔心功高震主,我們大可以選擇激流勇退。我們可以一起遠離朝堂,過上甯靜的田園生活,享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自在。”
霍去病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說:“子玉,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肩負着自己的使命。有的人以取悅父母爲己任,有的人則緻力于光宗耀祖,還有的人立志于拯救蒼生。而我,有幸擁有統領三軍的天賦,我必須要爲大漢帝國打造出一道永不彎曲的脊梁!至于生死,我并不在意。而且,我并不是真的想死,隻是想離開長安,不再回到那個充滿權力鬥争的地方。實際上,隻要讓羽林軍和武帝陛下相信我已英年早逝,這一切便足夠了。”
說完這些話,霍去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仿佛已經做出了決定。秦子玉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滿是敬佩之情。他知道,這位年輕的将軍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困難和挑戰的準備。
秦子玉好像明白了什麽,原來霍去病早已洞察了一切,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不禁好奇地問:“将軍,您向來對政治不感興趣,爲何卻能有如此深刻的見解呢?”
霍去病微微一笑,回答道:“子玉啊,一個不懂得政治的軍人,又怎能自如地指揮手中的軍隊呢?要知道,在真正的大戰中,往往采用的是兌子戰術。也就是說,必定會有一部分人注定要犧牲,以此來爲其他戰友創造勝利的機會。然而,決定犧牲哪些人、保留哪些人,這裏面蘊含着深厚的政治智慧。”
秦子玉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慈不掌兵!
當面臨棄子時,即使是至親之人,也不能有絲毫猶豫。
而這其中,最難的便是如何選擇棄子,這其實是一門高深莫測的政治學問。
若說政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那麽軍事則隻剩下權衡利弊、冷酷無情。
此時,年僅二十歲的霍去病已被封爲大司馬。他深知,如果再立下赫赫戰功,那将是對武帝陛下的巨大挑戰。
然而,大漢帝國的局勢卻迫使羽林軍不得不遠征漠北,但又必須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勝利。
于是,霍去病決定利用李陵與窦嬰之間的陰謀算計,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名正言順地從武帝陛下的眼皮底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