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着益氣丹輔助提神,大腦長時間的高速運轉依舊令他略顯疲憊。
正在這個時候,孟浪走上了指揮台,附在秦子玉的耳邊低聲彙報說:“大人,伏虎澗東南的山頂上有動靜,疑似有敵人出沒。”
“通知趙小滿,你倆帶人把陸小魚和陳立夏換下來休整。”秦子玉吩咐說。
待到孟浪離開之後,秦子玉擰轉了身前欄杆上的機關。
完成僞裝的大黑迅速的上升,秦子玉則在電光火石之間沉入地下通道。
沿着通道朝着東南方向走,秦子玉很快就回到了成爲廢墟的指揮中心。
二夾皮等候在出口位置,見到秦子玉忙彙報說:“大人,索梯底下的陷阱已經安排好了!”
“很好,咱們一起去迎接老朋友的到來!”秦子玉平靜的說道。
距離索梯50米的雜貨倉庫裏,秦子玉等人剛剛找好掩體,就看見索梯上挂滿了人,遠遠望去,像是一串糖葫蘆。
趙小暑吊在索梯的中間來回晃蕩,格外的顯眼。
當第一個人距離地面10米的時候,索梯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大人,斷了,快斷了!”索梯裂口附近的礦兵吓得肝膽俱裂,絕望的驚叫道。
“噤聲,否則軍法從事!”趙小暑沒得選擇,隻能用軍法壓制衆人,以穩定軍心。
索梯撕裂的速度很快,不到5秒就徹底的斷開了。
趙小暑剛好在索梯的下半段,突然的失重令他頭暈目眩。
索梯上半段懸挂着的礦兵吓得哇哇大叫,拼命的抓住繩結,才穩住了身形。身體宛若随風飄蕩的樹葉,強烈的拉扯令他一雙手臂的關節部位被撕裂了,撕心裂肺的痛令他頭昏腦脹。
好在上面那位穩住身形的礦兵及時救援,衆人才沿着飄蕩的索梯向上爬。
爬回山頂之後,衆礦兵才問道:“大人,怎麽辦?”
“沒了索梯,咱們也下不去,不如退到後面的密林休整,等待趙大人的新指令!”留守山頂的隊長提議說。
衆礦兵欣然接受,秩序井然的離開了山頂。
留守的隊長并沒有多說什麽,索梯斷了,趙小暑應該回不到山頂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麽新指令了。
隻不過未來的路該怎麽走,留守隊長也沒有了主意。跟着錢不二,隻會成爲有功無賞的礦奴。重回虎嘯營,又找不到合适的門路。
趙小暑的雙腳剛剛接觸地面,還沒有恢複平衡,大地卻不堪重負的塌陷了。
一個透着寒氣的大陷坑露出了猙獰的模樣,倒插着密密麻麻的寒鐵槍,槍尖寒氣縱橫,令下墜的人肝膽俱裂。
趙小暑見勢不妙,揪過一名礦兵墊在了腳下。
當礦兵的身體觸及寒鐵槍的槍尖之際,他巧妙的借助那一絲反彈之力跳出了陷坑。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成功了逃出生天,失敗了就和腳下的倒黴蛋一起成爲肉串。
當再也沒有人逃出陷坑的時候,趙小暑回頭看了一下驚魂未定的礦兵隊伍,發現可用之兵不足50人。
好在幸存者都是原虎嘯都的老兵,戰鬥力極強,趙小暑忍不住的有些竊喜。
然而他高興了不到一秒鍾,就絕望了。
原虎嘯都的老兵,那不就是秦子玉的親兒子嗎?
如今雙方大戰,這樣的仗根本就沒有辦法打了。
“大人,虎嘯都第1236礦隊隊長吳剛請求歸隊!”趙小暑身後的吳剛朝着雜貨倉庫方向喊道。
衆礦兵悄悄的散開,堵住了趙小暑的退路。
二夾皮依舊潛伏,秦子玉則是帶着一隊人馬走出了雜貨倉庫,徹底的包圍了趙小暑。
“大人,我錯了!”趙小暑跪地求饒。
“原諒你是他們的事情,我的任務是送你去見他們。”秦子玉指着陷坑裏的礦兵屍體說道。
“大人饒命,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趙小暑不斷的叩頭,大聲說道。
“趙小暑,曾經的你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想不到跟着陸小貴不到一個月,竟然就蛻變成了一條人蟲,真的是造化弄人呀!”秦子玉歎道。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當初的趙小暑雖說有點兒小心思,可是沖鋒陷陣絕不含糊,身先士卒戰鬥更是不在少數。
然而現如今卻大變樣了,軀殼還是原來的軀殼,卻沒有了勇往直前的精神,不僅變得唯唯諾諾,還貪生怕死。
“看來錢不二倒是知兵之人,不讓你繼續帶兵是對的。”秦子玉感慨說。
如今的趙小暑已經廢了,再也沒有了沖鋒陷陣的勇氣。
他回想起來近些日子的所作所爲,發現腦子裏那個意氣風發的趙小暑逐漸的模糊了。
眼看就要徹底的消失了,趙小暑突然語無倫次的喊道:“不,不要走,你回來!”
然而現在的趙小暑已經沒有了披荊斬棘的精氣神,自然留不住那道消失的身影。
趙小暑扔掉了武器,雙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抓着。
“隊長,你該下來了,我們在等你!”趙小暑的耳邊出現了一個蠱惑的聲音。
“是呀,做人做到我這樣衆叛親離的程度,活着也沒有什麽意義了!”趙小暑呢喃道。
趙小暑陷入了自我懷疑的境地,一時之間找不到未來的方向。
“吳剛,你是對的,有過背叛經曆的人,永遠都沒有辦法被另外的人信任。無論是陸小貴,還是錢不二,都隻會瘋狂的消耗虎嘯都的老人,卻不會給予絲毫的信任。”趙小暑似乎找回了曾經的自己,後悔莫及的說道。
吳剛并沒有說話,他身後的礦兵也保持着絕對沉默。
對于趙小暑的幡然醒悟,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大人,我知道錯了!”趙小暑努力的想要挺直腰闆,卻發現已經彎過的腰,再也沒有辦法扳直了。
“你向我認錯沒有意義,你應該跟下面的那些人承認錯誤!”秦子玉指着陷坑中的屍體說道。
對于死在陷坑中的人,秦子玉并沒有自責。戰場博弈,站錯了隊,跟錯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種代價,大概率是身家性命。
趙小暑渾身顫栗,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軟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過他并沒有放棄,而是掙紮着掉頭,直面陷坑中的陣亡人員。
“兄弟們,趙小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害了虎嘯都,是我親手毀了虎嘯營。”趙小暑聲淚俱下。
可是他的眼淚并不能挽回戰友的生命,更沒有辦法替他們的家人争取公道的撫恤金待遇。
“趙小暑,你已經沒有辦法亡羊補牢了。虎嘯都的人已經被錢不二消耗光了,昨天夜裏,黑狼營沖得最快的那些人,其實是咱們的人。近兩千擁有作戰經驗的虎嘯都老兵,他們沒有死在黑狼山,也熬過了虎嘯林的多次戰鬥,卻全部交代在了伏虎澗甕城的通道之中。”秦子玉的聲音裏滿是凄涼。
“若是我沒有支持陸小貴取而代之,會怎麽樣?”趙小暑問道。
“錢不多依舊會找機會推陸小貴出來做擋箭牌,好扶持錢真好上位。隻不過虎嘯營可以多撐一段時間,或許可以等到我回去,也不至于搞成現在這樣。”秦子玉回答說。
“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沒有我的錯誤選擇,你也沒有辦法确定虎嘯營的結局?”趙小暑問道。
“不錯!”秦子玉回答說。
趙小暑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絲,恢複了些許神彩。
“不過你的選擇,直接毀掉了虎嘯營的其他可能性,隻能用大量的生命換取一線生機。”秦子玉說道。
趙小暑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大人,就讓我最後再爲兄弟們做一件事情,以贖前罪!”
說完,趙小暑取出了随身攜帶的信号丸,拼命的甩向了天空。
發完信号之後,趙小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戰甲,縱身一躍,跳進了陷坑之中。
從此前事一筆勾銷,塵歸塵,土歸土。
“把陷坑填平,就不用立碑了!”秦子玉吩咐說。
“那裏面的寒鐵槍怎麽處理?”二夾皮問道。
“讓兄弟們帶着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依靠!”秦子玉回答說。
吳剛等人的臉上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即便是曾經背叛過的人,死了之後也被原諒了。他們這些臨陣舉義的人,更有機會被昔日的戰友重新接納。
“吳剛,帶上你的人跟我走。趙小暑臨死前釋放了信号,錢不二也該來了!”秦子玉把感傷的情緒埋在了心底,恢複了冷漠的表情。
回到指揮台下方的密室裏,秦子玉立即啓動機關,與大黑進行切換。
他剛回到指揮台,錢不二就殺到了跟前。
“好好的錢家人不當,偏偏要做杜秋的狗,值得嗎?”秦子玉問道。
“做狗有骨頭啃,主人高興了還能賞塊肉;做人卻隻能吃糠咽菜,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做不到。與其說是人,實則連狗都不如。我做錢家人的時候,阿貓阿狗都敢沖着我叫,從來都不會覺得我是主人;可是我一朝做了杜秋的狗,錢不多都心甘情願的把我當成了親兄弟聯絡感情。”錢不二平靜的說道。
秦子玉愣住了,對于錢不二那番做狗的道理,他實在是無法接受。既然道理說不通,那就隻能依靠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