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光芒剛剛暈散。
練功室的石門怦然一響,關的嚴絲合縫。
童信總是長輩,來青雲浦探望陸缺和雪初五,也帶着十足誠意,轟出去肯定不合适。
無奈下。
陸缺就和雪初五坐在桌前繼續喝茶,閑聊幾句修行事宜。
夜色漸深,一泓月光随河波搖晃。
洞府黯淡許多。
雪初五起身走到練功室門前,見裏面仍無動靜,不由搖頭輕歎,心中怨怅童信沒眼力勁,這麽晚也不知道自己走。
雪初五悶悶地回正廳翻書。
子時中,童信終于走出練功室,約莫是感覺界存珠内部的微縮符箓和陣法精妙,走出門時兀自贊歎連連,自言自語。
陸缺問道:“參研完了?”
“界存珠之精妙,妙不可言,一時半會哪兒能參研透徹?隻是先把内部的微縮符箓大概記住。”
“哦。”
童信身色疲憊,依舊興緻勃勃,拉陸缺坐到桌前,說道:“我現在道行有限,難以揭開界存珠玄機,但成長空間估了大概,起碼能到煉虛的層面。”
陸缺正要往下詢問。
童信搶占先機,又說靈器随道行成長最爲合适,不必急于祭煉提升,如果往後要提升,他也會幫忙列出所需的煉器材料。
一番絮絮而談,又過去兩刻。
“童掌事再坐下喝杯茶。”
童信餘光瞥見雪初五似有不悅,哪兒好意思再留?
原本還想參研流沙葫蘆,但界存珠的蘊含玄妙,已經讓童信心癢難耐,自覺沒有五六年功夫,連内部的微縮符箓也難吃透,就沒再提參研流沙葫蘆的事。
童信欣然告辭。
目送他離去之後,雪初五關上洞府門,笑道:“童掌事見到品質好的靈器,什麽事都不記得了。”
雪初五沖陸缺笑了下,衣裙一轉,收拾好茶杯茶壺,款款走進卧室。
出戰輔州近二十年的時間,兩人幾乎沒有親近過,回到宗門,處理好各項事宜,雪師姐不免悄生春意,陸缺進入卧室時,眼眸裏已釀起兩汪蒙蒙秋水。
一番不必贅述的歡愉後。
雪初五在陸缺耳畔道:“往後我就不出宗門了,你被執法堂拘禁六十年,還能年年都過去瞧你,等于沒有分開。”
“不至于不出宗門。”
“我現在金丹中期,從中期到後期本就是金丹境最漫長的一段時間,留在宗門正好靜心修行,沉澱境界。”
緩了緩。
雪初五忽然嬌笑道:“我好,還是豐滢好?”
陸缺在面對這種問題時非常愚蠢,心想問題是在枕邊問的,必是比較風月之能,實在太露骨。
但憑良心說。
豐滢平日姿态更高,還掌握着一些暗堂實力,宛若女中枭雄,同房之間,讓陸缺頗有征服的心态。
他猶豫了幾息。
雪初五故意闆臉道:“到底還是側室美妾更讓人憐愛。”
話沒說完,就哎呦了一聲,被陸缺捏着臉頰,笑吟吟地撒嬌求饒道:“侯爺,我不敢了。”
春宵苦短,不知覺已經清晨。
………
外事堂堂主宋昙,風塵仆仆趕回宗門。
這段時間,參合宮聯合臨渠鎮邪司爲陣亡弟子的親眷發放撫恤,大事小情都有外事堂經辦,宋昙着實忙的不可開交。
可作爲優秀下屬,即便再忙再累,回到宗門,第一時間也得先面見宗主。
宋昙一口水沒喝,先行趕到北武閣。
“辛苦了。”
“屬下何談辛苦,倒是宗主日夜爲宗門殚精竭慮,才幾月未見,就略瘦了些,雖說宗主芳容國色天香,豐瘦皆宜,瘦幾分又有瘦幾分的清麗,但看着也讓人心疼,請宗主爲宗門計,萬萬保重身體。”
黎鸢正在閱覽元嬰境界的修行心得,案前摞着一摞,聽到宋昙的恭維,覺得聒噪刺耳,卷書擊案道:“少廢話。”
“宗主教訓人,也讓人覺得春風拂面。”
黎鸢冷眼掃去。
宋昙被這道冰冷眼神吓的一激靈,不敢多說廢話,連忙躬身上前幾步,把撫恤詳情的記錄遞到案前。
宋昙也看見桌上放的元嬰境修行心得,心裏好生奇怪,黎宗主已經化神後期,看元嬰的修行心得做什麽?
他掌管外事堂,往來各宗各修行世家,自是人精裏面的人精,沒有多問,連看都沒有多看。
黎鸢道:“門内弟子爲守護大夏修仙界清平陣亡,與世俗忠烈無異,在世的親眷撫恤必須要處理妥當,更不可遺漏一人。”
“屬下聯手臨渠鎮邪司,請了各郡各縣的戶籍官吏幫忙,由外事堂成員親自發放到親眷手裏,絕不敢敷衍了事。隻是有三位同門的親眷身份模糊,外事堂成員還在詳細核實,一兩天應能徹底處理完。”
“你辦事,我倒是很放心。”
“謝宗主贊賞。”
黎鸢把撫恤記錄放到案頭,臉色一變,笑問道:“當年外事堂曾送過一名棄嬰,到景州蒼牙郡左家,你還記得嗎?”(見本書第568章)
宋昙擰着眉頭想了想,确有其事,不過棄嬰是暗堂不知在哪兒找來的,送到左家才是由外事堂經辦的。
宋昙道:“記得!但不完全算棄嬰,她先被一戶農家給收養了,養到四歲,才送到蒼牙郡左家,身上原有件長生鎖。當時暗堂張仲張師哥囑咐我把長生鎖帶回宗門,妥善保管,那姑娘就是現在左家的左阿香。”
“記得還挺清楚。”
“屬下對此事大爲不解,左阿香是天賦雷陽正體,修行的好苗子,爲何不帶進宗門培養,反倒是送入蒼牙郡左家?”
黎鸢笑道:“要讓你知道,當時張堂主就和你說了。”
宋昙不複再問。
黎鸢吩咐門外侍衛道:“跟送宋堂主去趟外事堂,把那件長生鎖取來。”
“宗主,我給您送來就行。”
“你在外面奔波數月,很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咱們參合宮往來不斷,把你這個外事堂堂主累倒了,如折斷梁柱,許多事都得亂。”
宋昙聞聽梁柱二字,心想在黎宗主眼中地位竟如此高,備受鼓舞,如打雞血似的亢奮抱拳道:“屬下爲宗主分憂,不感絲毫疲倦。”
“去罷,去罷。”
“是。”
宋昙的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黎鸢甚覺好笑,參合宮各堂堂主放在外界皆是人中龍鳳,可不知爲什麽,在她面前總如孩童一般,事情辦得漂亮,本就給予嘉獎與鼓勵,而他們卻像蒙受天恩般興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