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漲的靈液海,打破丹田天地平衡,翻起如山巨浪。
他的靈力波動随之紊亂。
但先前已經成型的真嬰虛影,遠比金丹的鎮壓能力更強,自然結成盤坐之态,坐鎮中樞,調和丹元仙脈運轉,很快就壓制住丹田天地中亂相。
體内恢複平靜。
陸缺長長地呼出口氣,新吸收的靈氣還沒有和自身靈氣積蓄完美融合,頗覺凝滞遲緩,得行功才能運用,不過隻是小問題。
他惦記着另一具紅印疫屍,轉頭望去,魯本閱和萬明蓮已經将之解決。
紅印疫屍的身軀摔在一面石碾上,快速風化腐朽,體内的具行疫甲被泥土掩埋,隻有幾根黑色觸須露出外面,即将消融。
還有機會。
陸缺閃身而去,揮灑開黑色旋渦,從幕後黑手“疫娥”口中奪食。
出現的還不算太晚,幾乎奪走具行疫甲六成的靈氣積蓄,黑色旋渦收攏時,靈液海規模擴展到原來的五倍。
從假嬰晉升元嬰的路程,一日間就完成九分之五。
此時。
二十四尊金甲力士已經潰散,魯本閱和萬明蓮兩位元嬰精疲力竭,背靠背坐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上喘息。
萬明蓮在流光過隙的瞬間,掃到陸缺的煉化之雷,但僅僅是一瞬,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可她現在太累,懶得說半句話,更不會讨人嫌地去刨根問底。
管他呢。
赢了就行。
沒什麽能比宗門後輩平安更重要。
“赢了。”萬明蓮輕聲呢喃,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
山邊透出曙光的時候。
所有人都回到夾明郡城牆,累得席地而睡。
男修橫七豎八地躺在城牆上,渾身血污灰土,鼾聲此起彼伏,簡直就像是修築河堤的勞役。
女修則集中在門樓裏。
大概是有些傷勢,需要脫掉衣裙才能處理,就關上了門樓厚重的大門。
豐滢自始至終沒有出手參戰,雲薔在開戰之初就負責繞後,狀态都還很好,就擔起防守的責任。
畢竟,誰都不知道是否還會有疫屍沖擊防線。
豐滢點檢一遍傷亡狀況:
海字輩陣亡六位。
姜字輩陣亡二位。
由于鹹字輩修士得到及時支援,受傷的雖然很多,但沒有死亡。
以這種代價斬殺近兩萬黑印疫屍,四十二具紫印疫屍,二具強悍的紅印疫屍,絕對是大勝。
但豐滢沒有絲毫欣喜。
此戰中元嬰級别的金甲力士符已經消耗一空,再遇到同等規模的疫屍潮,就得用同門和洪家人的性命去抵擋。
念及此處,豐滢低眉歎息,美豔的臉龐閃過少有的憂慮。
雲薔摟了下豐滢的纖腰,勸慰道:“别自尋煩惱,這次能赢已經很好,以後的事以後說。”
“嗯。”
“陸師弟這回可英勇極了。”
盡管在豐滢面前,雲薔也不掩飾對陸缺的情感,抛過去一個暧昧眼神。
豐滢不以爲意,讓陸缺拼死沖鋒陷陣,她滿心愧疚,無所謂這種小事,再說雲師姐的話說的沒有錯,若非陸缺悍勇,此戰不會順利告終。
她的眼眸裏微微閃爍,向着陸缺打量過去。
陸缺坐在地上,雙腿平伸,脊背靠着城牆内牆,歪着頭睡着了。
他的身上有十幾處傷口,血迹已經幹涸,由于連續施展了五六次無絕武域,精神耗損嚴重,臉色顯得非常蒼白。
豐滢很想把他帶回去,讓他枕在自己身上好好睡一覺。
可惜還得防守陣線條……
隻能等局面穩定了再說。
轉眼來到正午。
白花花地陽光潑在城牆上,牆磚變得滾燙無比。
身心俱疲的修士都已經醒來,爲劫後餘生而慶幸,或歎息,或呵呵傻笑,或疲憊地繞着腦袋交談等。
陸缺取出水甕,掰了兩塊鹽融進去,抱起水甕咕咚咕咚往下灌。
說起來,兩具紅印疫屍的靈氣積蓄讓人望塵莫及,但似乎疏于淬煉體魄,也不食五谷雜糧,氣血很平庸。煉化之後,根本就不夠抹平陸缺的血液損耗。
他有點血虛,體魄重新造血時正在大量消耗水分,感覺五髒六腑都是幹涸的。
灌了大半甕鹽水,幹渴感略微緩解。
咣當放下水甕。
陸缺仰頭靠在城牆内牆,舉起雙臂,拉伸着酸楚不已的筋骨。
這一仗打得真不容易!
“仙君,你那位叫做豐滢的師姐是個人物。”莊明坐在陸缺的對面,用靈識傳音稱贊道。
“計謀很深。”
“能信得過嗎?”
“能。”
莊明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屬下有幾分忌憚,并且很肯定,她對屬下的身份已經起疑。”
陸缺鄭重其事道:“我可以用性命來擔保,她不會揭穿你的身份。”
“仙君言重了。”
談完此事。
陸缺彙聚靈識打開咫尺空間,準備兌現說好的十萬丹劵,一看之下,丹劵居然就剩六萬。
他略顯尴尬地摸着鼻梁道:“莊道友,我先給六萬丹劵,剩下打張欠條。”
“不用。”
“還是寫明爲好。”
“參合宮陸缺這五個字就不止值五萬,我相信陸道友。”
兩人隻是作戲,但戲做的很逼真。
……早上到正午的這段時間,隻有十幾具落單的黑印疫屍沖到夾明郡防線,随手即可解決,不影響衆人休整療傷。
于是。
城牆上留下八個人警戒,其餘人回城調養。
陸缺回到馬記紙紮鋪,先收了身上的萬鱗白玉甲,隻見萬鱗白玉甲化成白玉葫蘆的形态後,露出幾道細微裂紋,雖說不至于導緻地靈漿散逸,但顯然不能再用。
“看來得再弄件防禦法衣。”
陸缺用防禦法衣,并未防護自身,而是防護衣物!
進入輔州越階對戰的情況頻繁,仙武道罡随時都可能被破開,衣物也跟着遭殃,說破了就破了。
他身上的衣物就是如此,前後都被燒穿了幾個洞,露着胸膛,露着肩膀,露着腿彎兒,慘不忍睹。
而斬殺疫屍所得的咫尺空間,都集中在豐滢手裏,得會兒去找她就是。
陸缺走去關上後院的門,脫掉衣物,從水井裏汲上來一桶水,兜頭澆到身上,就地沐浴。
沒辦法。
馬記紙紮鋪沒有浴桶。
水流從陸缺身上沖刷下來,流到地上,變成微微紅色。
第二桶才好些……
沐浴過後,陸缺換上幹淨的裏衣,回房間躺了下去。
“薛昂,城牆那邊兒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師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