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艘負責接臨渠見景梁五州的修士,拉在了後面。
雲氣如流,叢雲戰舟疾速飛馳。
專屬青雲浦的船塢大廳裏,陸缺正盤坐于地,閉目養神。
練習《萬化無盡》太耗費靈力精神,昨夜服了二返木元丹,也沒能完全恢複,他依舊渾身疲倦。
這種狀态可打不了仗。
必須盡快恢複。
而周遭微弱的議論聲,起伏不斷。
鹹字輩弟子鮮有參加過大型戰争的,胸中熱血激蕩,或意圖建功,或意圖揚名,個個摩拳擦掌。
倒是從前性情浮躁的薛昂,在遠遊後得到了沉澱,一聲不吭,靜靜地在陸缺的旁邊打坐。
海字輩弟子不敢說是修仙界的老油條,但都不乏閱曆,猜出此次任務并不簡單,相對來說就顯得沉默。
時間飛轉。
溫和的朝光變成了灼熱的烈日。
輔州,到了。
但見輔州境域邊緣,站着十二尊高巍峨法相,高過了最高的山脈,雲氣爲衣帶,頭顱入蒼穹。
以至于尋常百姓,站在幾百裏外都能看到。
十二尊法相,綻放金芒,耀赫如日,手中迅速變幻着玄妙的法訣,使一層光幕從輔州大地升起,漸漸向天穹合攏。
十方縛地大陣!
作爲修仙界最強的封禁陣法之一,此陣一旦成形,輔州境域便會被徹底封死,即便渡劫境的修士也不可能破陣而出。
這也是爲了将“具行疫甲”控制在輔州境域,以免流毒無窮。
參合宮的叢雲戰舟,飛馳到輔州的邊界線。
同時。
明藍的天空裏往來不息,正有輔州周邊各州各郡的修士前來馳援。
絢爛的術法虹光,擾亂了天幕。
破空之聲此起彼伏。
叢雲戰舟從一尊巍峨法相的腰身旁經過,竟顯得精緻小巧了。
這時提前抵達輔州的暗堂長老,帶着鎮邪司的紫绶帶仙尉,迎面而來,飛身登上叢雲戰舟,面見輪值宗主巫魏,爲參合宮各堂分派任務。
不久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專屬青雲浦的大廳。
内務堂弟子站在大廳門口,轉述輪值宗主巫魏的法旨,朗聲道:“青雲浦堂口的弟子就地降落,駐守魚龍鎮!這次不同于戍衛邊境線雪嶺江,你們沒有任何宗門長老的看顧和馳援,必須得萬分小心,但作爲參合宮弟子,古修士意志的傳承者,就算是打到了最後一個人,也必須守住魚龍鎮。”
豐滢問道:“我們的敵人是誰?”
“輔州境内有可能的任何生靈,百姓,修士,飛禽走獸。”
“這……”
“此時駐守魚龍鎮的是湘州天星門,他們需要轉移到防守勢力相對的南面,你們和天星門交接,具體事宜可詢問他們。”
“我們要駐守多久。”
“不知道。”
明白了,這次是死任務,怪不得掌事南宮月漓臨行前千不情萬不願。
豐滢點點頭,不複再問。
接着。
青雲浦堂口弟子走出大廳,如成簇的魚群般飛向魚龍鎮。
叢雲戰舟舟頭,輪值宗主之一巫魏長身獨立,拱手向衆人行禮,腰身始終沒有直起來。
“原諸位得勝過來!”
可這終于是願望。
甲闆另一側,蘇寒衣看着身影漸行漸遠的陸缺和雪初五,以靈識給陸缺傳音:“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你師姐。”
”盡力。”
簡單兩句話結束。
陸缺保持着固有的速度飛下去,随着距離越來越近,立馬嗅到一絲不尋常。
魚龍鎮鎮上街巷,全部被燒過,罩着焚燒後的黑灰。
成排房屋的東倒西歪,撞擊出了許多孔洞,牆壁崩倒,大青磚散落成堆。
鎮子中央。
一大灘黑色灰燼,風輕輕吹着,灰燼飛舞如紙錢,下面露出許多還未燒盡的骨頭。
人的、家畜的,野獸的。
不計其數。
青雲浦弟子降落到魚龍鎮鎮口。
空氣中焚燒屍體的氣味兒還很濃郁,嗆得人盡皆掩鼻。
陸缺還在左右環顧。
一位金衣仙尉領着湘州天星門的人走了過來。
本來代表堂口與外宗交接,得有副掌事鍾素出面,可她自知爲人處世不如豐滢,就自覺地退到後面。
金衣仙尉上前道:“請問道友是參合宮那一堂的?”
“青雲浦。”
“我在貴宗貴堂口還有位朋友,叫做陸缺,不知他來了沒有?”
“在呢。”
陸缺開口應答,走到隊列前,與豐滢并肩而立,但看看眉眼粗重的金衣仙尉,卻并不認得,和氣道,“請恕在下愚鈍,在下不記得從前講過尊駕。”
“我是崔大眼。”
“崔兄啊!”
兩人先到旁邊兒叙話。
豐滢則和天星門的人交接防務,詢問具體防務事宜。
崔大眼餘光掃量陸缺,果真如修仙界傳言,美姿儀,人見人愛。
但眼下事态緊急,也顧不得虛頭巴腦的稱贊。
陸缺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輔州全境生靈,但凡血氣強點的,近乎全部被一種類似蠱蟲的黑甲蟲感染,浮生仙門剛從古籍中查閱到此甲蟲的名稱,叫做具行疫甲。”
“如何祛除?”
崔大眼唉聲歎氣道:“無法祛除,凡是被具行疫甲感染的生靈全得滅殺。”
陸缺繼續問道:“那如何殺具行疫甲?”
“殺不死。”
“這……這他娘……”
“陸道友先别着急,具行疫甲雖說殺不死,但脫離宿主一刻鍾後,沒有再找到新的宿主,就會仔細消亡。”
陸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還好。”
崔大眼繼續闡述注意事項,說道:“具行疫甲的速度非常快,在二十丈内,可以和元嬰中期相提并論,所以必須得跟具行疫甲感染的生靈保持足夠距離。”
“還有嗎?”
“本來具行疫甲感染的生靈,性情還穩定些,但從十方縛地大陣開始結陣,就開始暴躁了起來,不斷向外圍沖擊,每天酉時最爲激烈。”
陸缺略作思量道:“如果是普通生靈,也不難對付。”
崔大眼擺了擺手,“千萬别大意,凡是被具行疫甲感染的生靈,體魄都會得大幅度的強化,就算沒練過世俗武功的百姓,在體内具行疫甲激法之後,也能發揮出煉氣修士的力量。”
“這?”
“維持時間很短,具行疫甲隻是将所感染生靈的潛能,在短時間内全部激發,就相當于燃燒壽元獲取力量。”
陸缺點點頭。
崔大眼環顧四周,又道:“對了,凡是具行疫甲感染的生靈,死後都會釀生猛烈的疫病,殺滅之後,屍體必須及時焚燒,根據鎮邪司總司這幾天的研究,具行疫甲引起的疫病也會影響到修士。”
“始作俑者查到了嗎?”
“沒有,就連總司周大長老都來了,暫時沒有摸到頭緒。”
“說書人周兌?”
“沒錯。”
把該談的正事談完,陸缺才道:“祝百壽那蠢貨肯定沒少讓崔兄費心吧,他現在在哪兒?”
“應該跟着呈山郡鎮邪司駐守輔州和湘州的交界線。”
“那邊情況怎麽樣?”
“不知道,但我也得趕過去。”
陸缺拱手一拜:“請崔兄多照顧照顧祝百壽那蠢貨。”
崔大眼笑了笑,點頭說好。
但這次最不用擔心反倒是祝百壽,祝家這位公子,居然能免疫具行疫甲。
崔大眼道:“陸道友也多加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