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記錄了九年。
輔州和臨州相同,屬于大夏附屬的十四州。
附屬州郡境域遼闊,地勢複雜,百姓大多集中在那些地勢平坦的郡城,剩下的山川樹林便被修士占據,修仙勢力活動相對更爲頻繁,死傷也更多。
十年前。
輔州鎮邪司記錄的修士死傷案件,共有三千六百二十二件。
這還僅僅是記錄在案的,實際數目肯定還多幾成,畢竟修仙界的無頭冤案多了去。
但是。
随着時間推移,輔州修士的死傷案件開始逐漸減少,到了去年,居然減少到二三二件。
其中死亡的修士隻有六十六人。
看完卷宗,陸缺也震驚了。
輔州的境域比三個新濟國還大,一年才死亡六十六個修士,這和天下太平有什麽區别?
不是盼着其他修士死,實在是這數目太離譜。
修士是高危營生啊。
陸缺思量半晌,很不自信道:“是不是浮生仙門那邊兒有什麽動作,禁止輔州修士私鬥?”
輔州屬于浮生仙門的絕對勢力範圍,如章凡所在的靈源宗就是其忠實附庸。
如北武宗之于參合宮。
說書人果斷道:“沒有。”
“輔州鎮邪司治理地方有方?”
這就更扯了。
輔州鎮邪司管理輔州修士,有賴于浮生仙門的支持,很多事說了都不算。
額頭有些發漲,說書人回手捏了捏,說道:“跟管理沒有關系,就是輔州修仙界突然和睦了,鎮邪司總司派出十幾位經驗老道的紫绶帶仙尉過去,也沒查出原因,我和祝老弟都覺得這事蹊跷,沒有你死我活的修仙界還叫什麽修仙界。”
“祝老弟?”
“祝修。”
“哦。”
說書人打開天窗說亮話道:“你小子和古元妖神似乎有點莫名牽連,覺不覺這事是古元妖神作祟?”
呵呵,陸缺瞪着眼,露出非常睿智的笑容。
這未免太高看他了。
“我哪兒知道?”
說書人歎氣道:“老夫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可這一州的修士,一旦出事,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說書人一歎而在歎,飯也沒心思吃了。
修仙界稍微亂點沒有什麽,有五大宗和鎮邪司維持,出不了波及天下的大亂子,讓尋常百姓無法生存。
但如今輔州這種靜若止水的狀況,仿佛正醞釀着驚天的動亂。
着實讓人憂心啊。
說書人伸手扯着胡須,越扯越緊,幾乎要把胡須扯斷。
陸缺又道:“您今天白天見過我們黎宗主,她怎麽說的?”
“黎丫頭說如果放心不下,就加派人守封鎖輔州修仙界,不允輔州修士出入,同時以鎮邪司名義向五大宗借兵,屯守于輔州外圍,一旦輔州發生異變,立即進入境内将之撲滅。”
這種事牽扯面太廣,陸缺就不好發表意見了。
說書人感概起來道:“要說黎丫頭,真是幾百年不遇的人才,老夫和她探讨此事不足半個時辰,她就考慮出幾種應對之策,而說屯兵于輔州外圍時候,如數家珍,屯守的位置,設置何種陣法作爲防禦,諸多修士的後勤保障等等,全部都考慮在内了,老夫自诩不笨,思維居然都跟不上她,有些地方讓她解釋了兩三遍才懂。”
陸缺愉悅笑道:“畢竟是我們參合宮宗主。”
“沒把黎丫頭招錄的鎮邪司,真是一大損失啊。”
閑說兩句。
說書人見陸缺這兒問不出什麽,于是把目光轉向白湛。
白湛還在吃。
啃完了羊腿肉,啃羊腿骨,嘴裏嚼得咯嘣咯嘣響。
一點都不浪費。
見說書人以來目光,白湛嗦了幾下手指上的油,說道:“我降臨人間三四回了,每降臨一回,身爲古元妖獸時候的記憶就會被天道磨滅許多,現在記不起來很多事,所以别打擾我吃好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說的輔州是什麽鬼。”
“你繼續吃。”
“哼。”
白湛啃完了羊腿,渣都不剩,接着就開始吃點心。
真是古元妖神作祟又如何?
無非就是個打,不能把吃好吃的這麽重要的事耽擱了。
白湛心思無暇。
這時候。
蘇萱已經在說書人屋裏掃了很多圈,沒看到有什麽值得順走的東西,于是悻悻然作罷。
她插話道:“我以爲輔州修士突然和睦起來,肯定是腦子裏進了髒東西。”
蘇萱真是福将。
一語中的!
自從被疫娥控制的章凡回到靈源宗,在他體内的“具行疫甲”就開始繁衍,感染其他的修士,逐漸從靈源宗蔓延到整個輔州。
的确算是腦子裏進了髒東西。
而被“具行疫甲”浸入的人,都能爲疫娥提供力量,助其修複本體,他自然不希望這些修士在意外中死亡了。
輔州修仙界的和睦,根本原因就是疫娥把輔州變成了養分池。
說書人接上蘇萱的話道:“你是說輔州修士受了某種精神控制。”
“要不然呢?”
“祝家老祖祝修,大乘境界的修士,前幾天就到輔州去查探過,沒發現輔州修士收了什麽精神控制。”
蘇萱撇嘴道:“或許是精神控制太高明呢。”
說書人點了一下頭,“老夫明天親自到輔州看看。”
“爲什麽不是現在去?”
“呵呵。”
說書人沒有正面回答蘇萱的話,但現在确實不适合去。
他剛才感覺到了餘盡春對黎鸢動怒!
餘盡春雖然是修仙界有頭有臉的成名人物,可說書人并不高看餘盡春,乃至于非常忌諱,覺得老家夥不是沒可能偷偷摸摸地給黎鸢使絆子。
所以他今晚得看着餘盡春。
黎鸢身爲參合宮輪值宗主,使臨渠見景四州修仙勢力附庸,保持着相對的平靜,絕不能出事。
更何況于私來說,說書人非常欣賞黎鸢。
而談完了正事,也沒什麽收獲,說書人便招呼陸缺和蘇萱吃飯。
輔州的事對陸缺來說太遠太大,便沒有多想,夾了幾口菜後,閑問道:“周前輩,您知道朱與姐姐去哪兒了嗎?”
說書人擡眼反問:“哪個朱與?”
“鎮上春晴樓的老闆娘,你以前還常在春晴樓門口說書。”
有嗎?
說書人擰着眉頭思量,回憶起春晴樓的人物,似乎的确有個老娘闆,可是他越想想起來,對方的形象就越模糊,最後什麽都想不起來。
好像從來就沒有這個人。
這怎麽可能?
說書人大駭,臉色唰的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