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不毛之地,縱橫數百裏,位于冷崖山以西。
傳說,神虞王朝末年,天降血雨,一具真仙遺骸墜落于此,攜帶的濃郁死氣侵染了大地,才造就出此地地貌。
但傳說通常都是捕風捉影之後,酒桌上吹出來的,三流故事話本作者編出來的,絕不能當真。
仙落石林實際上很平凡,隻是一片草木不生的亂石灘。
深夜。
陸缺和蘇寒衣落到仙落石林。
陸缺左右觀望,到處都是石頭,大的宛若三層樓閣,小的猶如拴馬樁,就連地面也是石頭風化後剝落的碎石子。
天地自然,把這些石頭雕琢成各種形狀。
有的石頭形狀暗合陰陽,蘇寒衣看見都得臉紅。
“這裏就可以。”蘇寒衣估計沒看到,輕聲說了一句。
而來荒蕪的仙落石林,她是想看看,陸缺達到金丹中期後,都有哪些變化,以便給出更合理的修行意見。
蘇寒衣記得,師徒二人上次交手,還是去年驚蟄節氣前後。
過去的時間已經不短,陸缺又忽然破境,這不免讓她對這次交手小有期待。
她轉過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出十幾步,衣裙被貫穿仙落石林的勁風扯到身側,嘩嘩作響,宛若一面旗幟,旗杆很優秀。
驚豔了這片荒蕪。
陸缺把大好風景盡收眼底,由衷稱贊道:“恐怕也唯有蘇萱,能和師傅争一争修仙第一美人的稱号。”
面對這種輕浮的稱贊,蘇寒衣并沒有生氣。
她不也曾誇過陸缺俊了?
蘇寒衣不冷不熱道:“别廢話,讓我看看你漲了多少本事。”
“好。”
聲音铿锵落定,周圍的氣氛頓時肅殺了幾分。
蘇寒衣和陸缺過手,力求接近實戰,往往要求他不隐殺心,傾力出手。
這已經養成了習慣。
所以,師徒二人對陣,看起來就有點像是搏命厮殺。
陸缺調息了片刻,靈力鋪陳,掌心翻動絢爛星光,五千四百柄羅天飛刃顯現,随着他手指指去,斬開幽暗的夜,銀河般流向蘇寒衣。
一道道光痕穿石而過,轉瞬間,房屋大小的石頭,留下蜂巢如空洞。
石頭噴出銀亮光線,從四面八方疾墜下來。
“出手怎麽還變輕了?”蘇寒衣立在原地不動,舉重若輕。
但見從四面八方飛來的羅天飛刃,接近她身前三丈範圍,速度立即衰減了千倍,近乎停滞在空中。
蘇寒衣的仙武道罡已經提升到四品,擴散開來,便能扭曲空間。
此時身前三丈範圍,布滿空間褶皺,實際距離或許上百裏。
陸缺在金丹境裏大殺四方,但面對元嬰讨不到什麽便宜,何況是蘇寒衣這種道行凝實無比的元嬰?破防都很難。
他感覺到羅天飛刃越來越遠,看似直線的攻擊路徑,其實已經發生了蜿蜒曲折的扭曲。
“以空間褶皺防禦?”
心裏驚疑了一聲,陸缺已有八九成确認,當即催動金丹運轉速度,向羅天分刃傾注更強勁的靈力。
五千四百柄羅天飛刃齊鳴,激蕩起奇異暈紋。
陸缺現在的道行,還學不了空間術法,但他可以憑借羅天飛刃這件高品階靈器,制造空間擾動。
倘若擾動的力量足夠,也未必不能破開蘇寒衣的空間防禦。
羅天飛刃在空間中,劃出五千四百道細痕,交織成漣漪,逆推空間褶皺。
但數目顯然不夠。
陸缺瞳孔收縮,祭出剩下的羅天飛刃,總共三萬六千柄,齊齊向蘇寒衣覆蓋過去。
見此一幕,蘇寒衣點頭道:“這才像點樣子。”
月光從疏雲裏露出頭,清晖撒向仙落石林。
勁風四面呼嘯。
但師徒對峙的區域,卻沒有絲毫風聲,仿佛被剝離到了另一方世界。
受陸缺周身擴散開的靈力影響,周圍數百塊高塔狀的石頭,從根部斷裂,懸浮到了半空。
蘇寒衣兀自遊刃有餘,點評道:“你的靈力精純程度無可比拟,但醞釀術法時起碼有将近一成散逸了,以後得往這方面努力。”
在教導徒弟這方面,蘇寒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繼續道:“任何術法仙武,都做不到完美運用自身靈力,但我輩修士,需力求完美,修行也是此理,在不斷的前行中完善自己。”
陸缺把這些話記在心裏,留待以後思考。
眼前隻想破開蘇寒衣的空間防禦,感覺到這層防禦減弱了不少,他立時握住斷夜,向蘇寒衣劈去一刀。
落仙石林中,驟起潮聲。
仙武道罡凝聚而成的一線刀芒,轟然落下時,宛若撲來無限瀚海。
這是陸缺繼生死了卻之後,自悟的第五刀,東接滄浪。
這一刀,仙武意蘊法盡海翻湧之力 ,心境如海域,怒則席卷八狂。
随着丹火高熾,丹田靈液海掀起滔天大浪,如傾洩天地之威的盡海,促使斬落的刀芒,迸發驚天動地的轟鳴。
砰!
蘇寒衣面前三丈範圍,空間如鏡子般破裂。
陸缺破開了那層空間防禦,但也僅僅如此,他傾盡全力的一刀,在破開防禦後,力量幾乎完全被抵消,化成了清風,掀起蘇寒衣一縷青絲。
其中差距之大,不言而喻。
他不想就這麽輕易作罷,橫刀搶攻,拖出十七道青色刀芒。
如此近的距離,蘇寒衣并沒有閃避,隻是出手一指,穿過襲來的刀芒,點在斷夜刀鋒上。
别看蘇寒衣傾國傾城,美豔動人,手段其實更狠。
她這一指名爲《墜山指》,當真有山嶽墜落的力量。
舊年風雪的十七道刀芒被碾碎,沉重的力量襲來,陸缺但覺手臂下沉,一道恐怖的沖擊就橫掃了出去。
無數房屋大小的漸次碰碎,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地面不斷往下塌陷,陸缺眼睜睜看着,面前十幾裏的地面,就像燒融的臘,從四面沖向了中心區域。
他渾身的骨頭都在震顫,連擡刀的動作都做不到。
而蘇寒衣就站在面前,纖細的手指,不知何時壓在了刀背上,微微驚訝道:“進步真大,都能擋住墜山指這麽長時間了。”
這顯然是在誇陸缺,但陸缺并不這麽認爲。
此戰。
他給自己定了個目的,讓師傅蘇寒衣見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