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隻顧得打掃東面房間,他住的這間尚未打掃,牆角蛛絲倒懸,桌椅陳設落滿浮灰,一按一個清晰手印。
但将就着也能作練功之地。
陸缺在房間中間就地盤坐,取了枚二返木元丹服用。
二返木元丹是由三十二枚木元丹精煉提純,合成一枚,材料本來相同,但感覺區别很大,服下去腹部沉甸甸的,就好像吞了塊生鐵。
藥力發作的很慢,遲遲不見動靜。
陸缺隻好耐心等待。
一窗之隔。
豐滢還站在外面沒有,月光把她的影子拓印在窗戶上,同樣凹凸有緻。
這種朦朦胧胧地模樣非常不賴。
陸缺擡眼盯了片刻,“豐師姐不去休息會兒嗎?”
“寒氣還剩四成沒有消散,入夜後随天地陰陽變幻化寒爲陰的趨勢更嚴重,身上都是冷的,也睡不下,不過我扛得住。”
“這次我幫不上忙了。”
“我出去走走。”
豐滢轉身出去,到小甯河畔看隻剩殘梗敗葉的荷花。
陸缺等二返木元丹的藥力化散,體内氣息漸漸平靜,就把“鐵甲古鳄”的妖丹取出煉化。
這枚妖丹和柳離贈予的火猿妖丹,所蘊含的靈氣積蓄平分秋色。
在此時來說已殊爲難得。
陸缺定心定神,重複和上次相同的煉化過程,補充自身靈液海,雕鑿極境混元金丹的通仙九竅。
過程持續了四天三夜。
當奔湧的靈液海逐漸恢複平靜,其深其廣已然翻倍。
更難的是借鐵甲古鳄妖丹,走出了通往金丹中期的第二步,通仙九竅初顯深邃,萌生貫通之感,丹息浩浩然生風,變得純陽熾烈,好像要燃起“丹火”了。
燃起丹火和通仙九竅化成藏氣之府,都是達到金丹中期的标志。
陸缺現在自然做不到。
但丹息在此時就變得熾烈純陽,也說明實力遠非尋常金丹初期能比,五大宗門培養出來的絕頂絕頂初期也不能比。
走過的每一境,都是此境巅峰。
上極無上!
而實力約莫又翻了一番。
………
七月初六。
清晨。
陸缺走出房間,捶着額頭在檐下思量,嘴角漸漸揚起了弧度。
南承泥沼和界山相似啊。
遍地是寶。
上回在南承泥沼遇到玉雲棧,眨眼間就暴富起來,富得流油;這回遭遇化身成灰衣修士的鐵甲古鳄,道行又有大幅提升。
照此算來,多往南承泥沼跑幾趟,修到元嬰都有了希望。
“真是富貴迷人眼……”
但想想也就罷了。
金丹中期的鐵甲古鳄在南承泥沼絕對占有一席之地,突然被宰了,這段時間泥沼裏肯定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冒然過去等于送死。
陸缺可不打算冒險,甚至連魯道靖暫時也不想找了。
先緩緩再說。
陸缺斜靠柱子在心裏自語道:“邁出八步的第二步,感覺還有很大的煉化空間,能煉化還是得盡量煉化!但這段時間還是做個玄門正宗弟子爲好,安分守己,從正常途徑獲取靈氣積蓄,免得被南承泥沼的勢力盯上,黑石島坊市不知是否有枯榮果?”
在善竊山斬殺崔光世等新濟金丹,将修行資源賣給宗門商事堂,丹劵财富又有不小增長,總共數目已有二十四萬之巨。
應該夠買好十幾枚品質上佳的枯榮果。
陸缺準備到黑石島坊市看看。
打定主意後,一擡眼,就見豐滢豐師姐半蹲在地面拔磚縫裏的雜草,她的氣色已經恢複,甚至更盛往昔,應該已祛除寒氣,并成功凝煉了第三輪命火。
“幾叢雜草,豐師姐随便揮揮衣袖也将之鏟平了,何必動手去拔?”
“想幹點活而已。”
陸缺打趣道:“參合宮的絕對翹楚,海字十甲的第四人,到我家裏來除草,師弟我倍感殊榮。”
豐滢不是沒幹過粗活,回眸掃了陸缺一眼,沒作聲。
“豐師姐什麽時候去真元宗。”
“你這是要攆人?”
豐滢說話時不時就帶着綿裏藏針的意味兒,陸缺看着她的背影道:“豐師姐在我家住到死都行,我是想說我打算去黑石島坊市看看,豐師姐如果去真元宗,正好同路。”
豐滢站起身,“那我也去黑石島。”
“嗯?”
“打聽瑤京仙木真假的事,要比和真元宗聯絡感情更急點,黑石島坊市修士來往頻繁,說不定能打聽到點什麽風聲。”
“待會兒就出發。”
豐滢微微蹙眉道:“現在就行啊。”
陸缺走到豐滢身後,推着她的脊背,把她往竈房的方向推去,“好幾天沒吃飯,豐師姐先幫忙做頓飯,不是我不願下廚,隻是青雲浦人盡皆知豐師姐廚藝極佳,來我家總得露一手。”
豐滢咯咯笑道:“就廚藝極佳?”
“智謀過人。”
“還有嗎?”
“美豔不可方物。”
豐滢腳步在竈房門口一頓,笑歎道:“我猜雪師姐在男女感情必不聰慧,不然就師弟這種泛泛的稱贊之語,怎麽就能把她騙到手裏?誇人也誇不到實在地方。”
陸缺跟着笑道:“做飯,做飯。”
………
吃完早飯。
陸缺駕馭涉水飛舟載着豐滢趕往黑石島坊市。
靖南附近幾郡的鎮邪司仙尉,仍然沒有找到魯道靖蹤迹。
但聯系了承州鎮邪司,請承州鎮邪司仙尉到南承泥沼詢問,暫時沒有得到回信。
在靖南郡巡邏的仙尉輪班替換,數目看起來就比頭天回來少了許多。
本地仙尉,免不了得以禮寒暄。
因此略微耽擱了片刻。
涉水飛舟進入無虛海上空,太陽已經升了起來。
前面不遠有兩人禦劍而行,身着月白色繡鳳服,一人是姜看玉的師兄楚欽,另一位儀表不俗,相貌堂堂,但之前陸缺沒有見過。
豐滢往前面二人道:“好巧,那位可是海字十甲的榜眼陳問,先天靈體,資質高的離譜。”
“豐師姐認得?”
“很早時候見過一面。”
兩人對話時侯,陳問和楚欽也察覺到了他們,于是停住飛劍去勢,等待着相互虛僞地吹捧幾句。
人情世故嘛。
“參合宮豐姑娘,許久未見了,境界精進如斯,容貌也越發美豔動人了,剛一眼晃過,我都以爲是我們鳳栖山蘭錦鄢蘭長老。”陳問含笑拱手,不吝譽美之詞。
别看蘭錦鄢相當于低配版蘇寒衣,但在鳳栖山那可是久坐第一美人位置。
所以這句贊譽很高了。
豐滢道:“哪兒比得了陳師兄,各宗各門的長輩都把陳師兄列爲海字十甲榜眼,正是實至名歸,不過過不了幾年,陳師兄肯定超越天淵劍宗相轲,穩坐海字十甲頭名。對陳師兄,我想來都是最佩服的,常和同門師兄弟提起。”
陸缺餘光掃了掃豐滢,滿臉和煦笑意,語氣真誠,說的好像跟真的似的。
但她何時在青雲浦提過陳問?她最欽佩得也是黎鸢。
優秀!
“豐姑娘怎麽來無虛海了?”
“素聞吳州風景秀麗,煙水靖南韻緻更是别具一格,就趁着宗門和真元宗有鐵磨石的貿易,跑過來看看,修行偷懶罷了!陳師兄沖擊金丹在即,怎麽也得空過來。”
陳問道:“海上洞玄派儲藏了幾本古代劍經,或許能助我淬煉劍心,故而前往借閱。”
“原來如此。”
“……”
兩人嘴裏都沒有半句真話,相互試探了半天,雲裏霧裏。
而陸缺和楚欽則淪爲了陪襯。
楚欽打量着陸缺,身形越看越眼熟,猛然反應過來道:“好啊,你是陸缺!”
陸缺感覺楚欽這家夥蠻有趣,每次到參合宮必然要挨一頓毒打,又樂此不疲,很能給人提供情緒價值,記得上回好像還被雪師姐的雷法劈得渾身冒煙……
陸缺打趣道:“楚兄這眼神怎麽跟瞎了似的,瞧這麽老半天才瞧出來。”
楚欽冷眼刺過來:“真是你!”
這時陳問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