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盡春留在鎖龍鎮的分身,值守困龍鎖氣大陣,就是以三槐村的槐樹爲陣眼,此陣絕非當代的玄門陣法。
感覺就透着古神虞時期的粗犷簡陋。
或許這隻是牽強附會,但陸缺認爲餘盡春手裏有《鬼木天書》的可能性很高。
直覺。
隻不過事情到了這裏,暫時不可能有結果。
餘盡春的分身每五十年更改形象,重回鎖龍鎮,人格都會改變,仿佛實在人世間就經曆了輪回,那個陸缺可以稱之爲餘大伯的老木匠已經煙消雲消。
而那段塵緣同樣如此。
不管他是否儲藏有《鬼木天書》,陸缺都借不出。
但這回不算全無收獲。
起碼知曉了“那些存在”乃是異神,在神虞王朝早期受世人頂禮膜拜,以至于願意以生魂祭獻。
這已經不錯了。
………
陸缺整理完思索,推門出去,外面依舊下着雪。
木屋素白,映照雪光。
師兄弟們運來許多大塊石頭,堆積在兩排木屋中間的空地,正搬石頭壘柴火竈。
此次到雪嶺江畔戍衛邊境,事出突然,來時候基本都是輕裝簡從,吃的喝的基本都沒帶,已經扛了七八天了。
雖說築基以後就能輕易控制血脈運行速度,餓三五年也未必能餓死,可該滿腹口腹之欲時,誰願意喝西北風?
聖人訓戒,五味令人口爽。
或許有理。
但對于修士來說,五谷亦能調和人身五行。
師姐和女師侄們倒是端着修士架子,花枝招展地站在外圍,好像不準備沾染人間煙火。
說白了,就是矯情!
鍾素除外。
陸缺從師姐和女師侄身旁走過去,斜了斜同樣主修仙武的扈小香,“别的師姐師侄在這兒展覽容顔,你跟着瞎湊什麽熱鬧?修行仙武氣血必須得足。”
“哦。”
扈小香哦了一聲,低頭小跑着過去幫忙搭柴火竈。
陸缺到薛昂那兒搭手搬石頭,大概是在青雲浦也熟了,就調侃道:“在我長大的并州,像這些光說嘴不幹的活師姐女師侄,倒搭彩禮都不好嫁出去!你别看她們長相還馬馬虎虎,都不是過日子的料。”
薛昂輩分低了一輩,衆目睽睽下,完全不敢接話。
這小子可不傻。
非常清楚陸師叔實力強悍,容貌脫俗,在青雲浦女弟子心目中地位崇高,陸師叔調侃她們,她們可能還很受用,但他要是敢多兩句嘴的話,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
女師叔們揍起師侄可不會手軟。
所以聽聽得了,效仿不得。
豐滢用肩膀輕輕擠了擠雪初五,笑容清淺道:“陸師弟說我們長得馬馬虎虎也就算了,把雪師妹也捎帶上,雪師妹還不去收拾他嗎?”
雪初五不受挑撥,反倒意味深長地瞄了瞄豐滢。
腹黑什麽呀!
也不知道是誰跟到陸缺家裏住了大半個月,到如今都沒把當初借用毯子還回來。
“雪師妹怎麽不說話?”
“我在想我有塊夏季用的薄毯,不知被陸缺送給什麽人了。”
豐滢頓時噤聲,俏臉略顯尴尬。
雪初五隻是受蘇寒衣熏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善于主動攻擊他人,可不是真就比她豐滢笨了。
陸缺等人繼續忙活。
搭好了柴火竈,幾名小師侄端着大木盆到江畔淘米洗菜,褚從龍拎起一隻殺好不久的羊,讓陸缺幫忙分割。
“這還血淋淋的,師弟我下不了手。”
褚從龍眨巴了幾下如線雙眼,盡力睜大眼睛瞪陸缺,“你說啥?你還下不了手?”
滅宗大戰時青雲浦弟子親眼所見,陸缺一刀劈死百十号新濟修士,就算沒見,也知道他以斬敵一百三十七人的驕人戰績高居榜首,簡直是血手屠夫。
這樣的人卻說下不了手割羊肉,這不是老鸨子裝清純少女嗎?
但事實就是如此。
陸缺與人搏殺時心狠手辣,平常時殺隻雞都要思量半天。
鍾素挽着衣袖把陸缺扛到了旁邊兒,爽朗笑道:“哈哈,陸師弟也有不重用的時候啊,我來我來,不過你待會兒就跟豐師姐那樣嬌滴滴的師姐做一桌吧。”
“我還真幹不了剜心掏肺這種活。”
“滾一邊兒燒火去啊。”别看鍾素打不過陸缺,可指使陸缺幹活那是張口就來。
于是陸缺過去劈柴生火。
豐滢忽然以掌擊額道:“失策了,失策了,忘記一件天大的事。”
滿手羊血的鍾素轉臉道:“沒帶酒?你回宗一趟,居然能不記着帶酒,真服了你了。”
“比這事大。”
“酒壇子打碎了?”
豐滢譏笑道:“你真有出息。”
鍾素沒耐心地問道:“到底什麽事?”
“我把萬壽蟬送到精研堂,站在門外等待長老們的讨論結果,無意間聽見他們說吃了萬壽蟬的肉能延年益壽,效果比春秋益壽丹強上百倍。”
嗯?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豐滢身上。
誰能想到小小萬壽蟬有此神效?
而到手的寶物,卻交到了精研堂,這損失委實太大。
豐滢臉上露出痛心疾首之色,“吃萬壽蟬一口肉,壽元能增長千歲!但是我當時應該受到精研堂某位長老的靈念影響,頭腦渾渾噩噩,忘記要回來,現在肯定已經被宗門高層給分吃了。”
褚從龍道:“宗門高層不至于貪戀千年壽元,就對豐師妹使手段吧?”
“此言差矣,不能因爲他們道行高,就覺得他們一定會要臉。”
“呃……”
鍾素咧了咧嘴:“咱們去執法堂告他娘的呀吧。”
豐滢歎氣道:“說不定執法堂也分了杯羹呢,萬壽蟬本是無比稀有之物,誰不想嘗嘗鮮?這回咱們隻能吃啞巴虧了。”
“他娘的!”
“哎……”
陸缺感覺豐滢的話誇大其詞了,春秋益壽丹能爲修士延續十年壽命,已經算是奪造化之功,一隻古時代的萬壽蟬憑什麽能讓修士增長千年壽命,難不成喝地靈漿長大的?
假設真是喝地靈漿長大的,陸缺煉化了一大塊兒萬壽蟬的血肉,不可能沒有什麽感覺。
“豐師姐,萬壽蟬沒那麽玄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