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師姐還有什麽吩咐?”
豐滢低眉撥動腕上銜龍镯,笑容可掬:“陸缺與三個新濟築基厮殺就受了傷,這點師妹也相信?”
雪初五蹙眉。
當初見州洪家來向她提親,陸缺揮拳震懾洪家長輩,後者已入金丹,應對陸缺拳勢尚不敢掉以輕心。
真實實力可見一斑。
新濟修仙界浮誇之性蔚然成風,爲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便不重視靈力淬煉,道行往往虛浮不堪,倘若真是三名新濟築基,如何能傷得了陸缺?
若說是有心算無心,以詭計偷襲,也不可能。
陸缺交手時的下限很低,不會因爲你比他弱,就不偷襲你。
本就是這方面的行家。
所以追入新濟境内的戰鬥,絕對比他陳述的精彩百倍。
雪初五心知肚明。
不過陸缺既然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她也不會刨根問底,兩人相處,總得适當地給對方留出空間,如果事事都問清楚,那不把人逼瘋?
面對豐師姐饒有深意的笑容,雪初五明豔笑道:“管他呢,平安歸來就好。”
“師妹這話像是在糊弄我啊。”
“豈敢豈敢。”
“呵呵。”
雪初五扶了扶被風吹動的耳飾,語氣平靜道:“以前我等師弟十年,矯情點說委實日夜熬煎,心如劫灰,所以在乎的不是師弟殺了什麽人或有什麽驚豔之舉,而是每次跟他分開以後,再有相見之時。”
豐滢皺眉捂腮,“這話酸的我牙疼。”
“那師姐就疼死吧。”
“哎……”
雪初五眨了下眼,笑道:“豐師姐繼續在這兒捂着,傲寒獨立,我可得去指教師侄們修行事宜了。”
“等等,本師姐有話囑咐你!剛才師兄弟在旁,有些話不便明說,陸師弟自堂口大戰中一騎絕塵,築基中已無敵手,進入新濟境内對付絕不是三名築基,很可能擊殺了金丹。”
雪初五眼眸漸漸變冷,視線直落在豐滢臉上,打斷她的話道:“師姐别亂說,築基怎可能殺金丹。”
豐滢暗自咬了咬牙,師妹嘴可真嚴。
這明顯是心裏設防,不拿她當自己人看待。
何必如此?
“好好好,就算沒有。”
“絕對不可能!”雪初五面容挂霜,語調铿锵。
築基殺金丹,哪怕殺得新濟的金丹,也會在修仙界引起軒然大波,這對陸缺的修行極其不利。
豐滢擺動纖手道:“師妹别這麽大的敵意,好像要抽我似的。我想說的陸師弟實力碾壓同階,沒有經曆過什麽大的失敗,這難免會生出自傲之心,師妹必須得提醒他。”
“知道了。”
“我沒有别的意思。”
“那我就鬥膽先提醒師姐一句,太聰明的人往往喜歡猜忌,自己猜忌沒什麽,但管不住嘴話,可能就是自找麻煩。”
雪初五款款而去。
豐滢捏着銜龍镯的環口,胸口起伏,略微尴尬,本是一番好意,怎麽還被威脅了?
算了。
她年紀輕,不和她一般見識。
隻是雪初五和陸缺乃一師所傳授,裏裏外外都相互了解過,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雪初五有這種表現,大概也能印證陸缺此次的确斬殺了金丹修士。
同行雛鳳,秀過班行。
了不起!
………
陸缺脫掉外衣,盤坐于地,心神早已入定。
以靈識自視其身,脊背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四翼鬼蝠”圖形,呈淡紅色,模樣極爲猙獰。
這是大伏明符留下得印迹。
不覺痛癢,但其詭異之力已經延伸至髒腑。
此時。
符箓的詭異力量激蕩心脈,燃氣火以攻肝木,胸腔熾熱如爐,氣血不斷被消耗,就仿佛真有一頭四翼鬼蝙貼在陸缺脖頸上磨牙吮血。
而氣血消耗過度,必先緻五髒枯竭,由内而外腐朽。
大伏明符的陰毒就在于此。
隻不過陸缺性命根基雄厚,體魄之強,巍巍如山,并非小國寡民的新濟修士可以想象,能支撐很長時間。
内視人身小天地,弄清楚狀況如何,陸缺先取了一粒真息丹服下。
大約兩刻鍾時間過去。
真息丹藥力發作,向萎靡不振的丹田中注入生機,金丹運轉速度漸漸加快。
一息通丹息,通仙九竅吞吐,引動靈氣呼嘯,伴随着金丹加速運轉,靈氣奔騰之勢逐漸變強,作龍吟聲,席卷周天。
陸缺雙手結印,運轉《斷古心法》,調動靈力祛除“大伏明符”的殘存力量。
一圈圈水波般的靈力漣漪,從木屋中心擴散。
氣氛安靜。
他脊背上的四翼鬼蝠印迹緩緩移位,從後心到了脊椎中央,模樣越發猙獰,好像飽飲了鮮血,變得紅如胭脂。
印迹的溫度在急劇上升,在周圍的皮膚上燙出了燎泡。
陸缺猛擰眉頭,嘴咧到了後槽牙,豆大汗珠刷的流淌下來。
疼!
對戰厮殺時候,陸缺被崔光世飛劍貫穿胸膛,尚且笃定自若,猶如铮铮鐵漢,但這時候區區的燎泡都能讓他呲牙咧嘴,反差非常大。
或許是……
大傷可忍,小傷也想讓人心疼。
這是小時候在娘親跟前養成的習慣,縱然世俗塵緣已了,卻也改不了。
時間過去。
中午的陽光傾斜到青雲浦營地,江煙才完全散開。
陸缺脊背上的“四翼鬼蝠”印迹再次變成淺紅色,當然,這回是因爲那股詭異力量被祛除了幾成。
陸缺斬殺三名金丹,又耗費心神祛除體内詭異,精神匮乏了,眼睛有些睜不開,于是鑽進被窩去睡。
磨刀不誤砍柴工。
不過心裏惦記着祛邪療傷的事,一睡也就睡了兩個時辰。
起來後繼續運功驅邪。
雪初五放心不下,例行沿河巡防回來,立即來到陸缺的木屋前面。
聽見熟悉的腳步,陸缺隔門說道:“師姐,我沒有什麽事,就是療愈身上傷勢是個水磨功夫,得多花點時間。”
“确定嗎?如果不行,咱們就先回宗門找師傅。“
“十分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