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煙漂過小甯河,朦胧了水韻如畫的三橋鎮。
畫面如潑墨不多的寫意勾勒。
文人士子必然喜愛,塗之以詩詞,傳頌煙水靖南風光。
但對尋常百姓來說這都是扯淡,雨水太足,不說會不會淹沒莊稼,單單土地被雨水浸泡多日,都會讓人行動不便。
土地濕軟如漿糊,踩下去兩腳黃泥。
陸缺推開院門。
外面許多坑坑窪窪的腳印,黃泥漫溢,練拳真得練成泥腿子,罵了聲鬼天氣,立即關門退回去。
還是在院裏練拳方便。
反正演練《撼星拳》靈力内斂,騰挪于方寸,并不需要太大地方。
豐滢走出剛從房間,一襲淺黑素紗裙。
估計是《奇藥考》内容熟稔于心,曉得吸收地靈漿需要衣着清涼,就沒穿外裙。
于是曼妙身姿若隐若現陸家小院。
款款移步,風情搖曳。
從背後看觀感更佳,側也成峰,讓人大有頂禮膜拜的沖動。
陸缺的視線上掃下移,大大方方地打量了幾眼,最終落在豐滢腰間的弧度。
“豐師姐的身段真是秀色可餐。”
但僅此而已。
美色在修仙界不算稀有的資源!諸如在染霞山時北合莫家想塞給陸缺的莫淺歡,南承泥沼遇到季南茵,皆有傾城之姿。
見多了,心裏就不會有太大波瀾。
豐滢也不忌諱陸缺的目光,撥開落盡衣領的青絲,手扶步搖,巧笑倩兮。
“師弟說的對。”
“趕緊進去,免得讓地靈漿的效用散失太多。”
豐滢點點頭,快步進入陸缺卧室。
陸缺見師姐妖娆如見空相,心神安定,波瀾不起,擰了擰外衣的水迹,就開始拉開架勢練拳。
把金丹轉化爲成極境混元金丹,旨在于全力激發性命根基,伐自身本源之氣以蘊養金丹。
《斷古心法》對此闡述詳。
隻是世事說來容易,做來卻有千般萬般的難。
陸缺精神氣彙聚如一,心神體魄同時揮拳,極盡領會的仙武意蘊極限,但拳法揮灑之間,體内本源之氣的升騰卻如絲如縷,沒有太大的變動。
招式在小院裏化成殘相,不計其數。
倘若能把時間定格下來短暫片刻,就會看見陸缺的身影分散成數百道。
而留在短暫片刻裏的每一拳,全部傾盡全力。
靈力流轉,氣血生發,身上的衣衫濕了幹,幹了又濕。
兩刻鍾時間彈指一瞬。
陸缺心神俱疲,比和之前玉雲棧厮殺還要累幾倍。
别小看這短短的兩刻,需知心神和體魄同時出拳,耗費之大尤勝過已強招搏殺,也就是陸缺吸收二十五滴地靈漿,根底深厚才能如此,換作其他人,哪怕強如白湛都堅持不了這麽久。
手腳漸重,陸缺也到了難以承受的阈值。
肩膀上仿佛壓着山嶽,每出一拳都感覺有着龐大的阻力,手臂都很難伸直。
但這時正是激發性命根基的良機。
觸及極限,才能觸及根本。
陸缺咬牙堅持,因不斷拓展着自身的承受極限,細微的細管出現崩裂痕迹,鮮血從鼻邊兒淌出來。
他沒有停。
這也并非是靠意志堅持,而是幾經淬煉的“真我之念”。
人身六識,眼耳鼻舌身與意。
所謂的意識,即人心之念,可以通過不斷的學習和完善使之趨于正途。
最簡單的例子,修士專注地打坐煉氣就能提升。
長輩教誨或閱讀典籍,都能爲修士樹立這種意識。
但,這并非真我之念。
放在煉氣這件事來說,絕大部分修士的真我之念應該是,“煉氣打坐多枯燥啊,偷個懶多舒服。”
不管意識再怎麽正确,最深層總會有所抵觸。
哪怕是自律也依然束縛自己。
而蘇寒衣教導陸缺和雪初五時候,高屋建瓴,先從真我之念入手,讓他們心念最深處就認爲修行提升才是好事。
雪師姐相對嬌慣,暫時還沒有入門。
陸缺向來頭鐵,在盡海邊經過蘇寒衣數百輪嚴苛的訓練之後,初窺門徑,真我之念就認爲此時應該繼續堅持。
在不斷拓展自身承受極限時,體會到的情緒是暢快。
酣暢淋漓。
反倒是意識有點掉鏈子,心道:“我這樣繼續揮拳,體魄會不會崩潰?大表姐平常冷冷清清的,原來是個瘋娘們兒,這還不如蘇萱呢。”
陸缺又堅持了小半刻,皮膚上都有微微血色溢出。
真我之念仍想提升……
但這種情況顯然不适合再繼續,陸缺強忍暢快之感懸崖勒馬。
此時。
體内本源終于大幅度生發,流入丹田天地,形成九道混沌氣旋,任憑金丹的通仙九竅吞吐。
體察過體内狀況,陸缺雙腿一軟,砰的栽倒在了青磚鋪設的院裏。
汗如泉湧,很快在身下彙成水汪。
外人大都認爲陸缺遠超同階是因爲得到妖族朋友所賜的機緣,亦或吃了幾頓可口的軟飯,連陸缺自己也會這樣說,可又有誰清楚他付出的艱辛也遠超同階?
機緣再好再大,也要有接的住的本事。
陸缺已經無力起身,直在地面躺到了正晌午。
往後幾天也都是如此。
第四天。
陸缺躺在青磚地面休息,迷迷糊糊聽到幾聲腳步,一睜眼,就看見兩條白腿如玉柱豎立。
場景似曾相識。
對了,那是浮生仙門季南茵的春光。
“饒你一命,趕緊滾蛋!”陸缺尚且意識不清,出現記憶錯位,就把剛出浴的豐滢當成了南承泥沼的季南茵。
豐滢俯身撫摸陸缺額頭,“怎麽回事,中邪了嗎?”
陸缺再次睜眼,兩山障目,不見真容,辨認了一會兒才看出是師姐豐滢,拍打額頭道:“原來是豐師姐,我迷糊了,沒事,隻是練拳有些脫力。”
“我扶你去房間休息。”
接下來。
陸缺經曆此生最羞恥的一幕,豐滢用公主抱的方式把他給抱了起來!
“别别别别别。”
“又沒有外人,害羞什麽?”
“我是男的!”
好在從院裏到房間也就幾步的路,沒讓陸缺羞恥太久,但他都不太好意思睜眼,想想這種事恐怕也隻有甯歸能愉快接受了。
陸缺終究不是這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