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氣豁然被劈散,向兩面分開百丈。
天地霎時清明。
緊接着一點寒芒從遠處疾射而來,拖拽着雷光傾斜墜落。
轟!青岩門山門前岩石爆裂,煙塵翻湧彌漫,粗如手臂般的雷光向四面激濺。
當煙塵落定,就見一面黑色靈旗在罡風中獵獵招展,旗面上繡着篆書的“莫”字,有金光沿着莫字的筆畫軌迹流淌。
同時,青岩門所在的這座山峰已經被陰雲完全籠罩。
半空中靈力漣漪越來越混亂,壓迫感濃郁,仿佛醞釀着百萬柄飛劍,随時都會向青雲門墜下無量劍雨。
青岩門的年輕弟子,有生年還沒有見過這種陣仗,被莫家來臨的氣勢震懾,臉吓得一個比一個白,煉氣境如此,築基境同樣如此。
全場寂靜無聲,噤若寒蟬。
在強烈到令人窒息的靈力壓迫下,胸中血氣都難以翻騰。
起碼未開戰前如此。
他們甚至覺得參合宮隻來一個弟子堂掌事雨梧桐,很可能于事無補。
對方可是有元嬰老祖的莫家啊!
雨梧桐似乎不在乎青岩門弟子的看法,雙手背在翹臀後,轉眸掃了眼陸缺,見後者氣息均勻,俏臉露出幾分贊許。
參合宮弟子就應該有這種臨危不亂的氣度。
“膽識很不錯。”
陸缺随口道:“我就是來見世面的,情況不對還能溜之大吉,所以沒什麽好怕。”
雨梧桐咯咯嬌笑。
突然間。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天空滾滾而來,“韋過往,你門下殺我莫家子弟,今日也該血債血償了。”
但見陰雲中浮現一艘十六丈長的黑色靈舟,舟頭雕刻栩栩如生睚眦獸頭,雙眼紅如血染,散發濃郁的殺伐之氣。
北合莫家當代家主莫震綱,背負雙手立于舟頭,長髯随風飄蕩,陰沉地俯瞰着青岩門門衆上下。
在這位中年模樣的家主後面,站着五名金丹境的莫家弟子,個個氣宇不凡。
而随着陰雲浮動,就看到另有六十多名莫家子弟駕馭各種靈器,懸停在黑色靈舟左右,其中不乏築基中期與築基後期,他們就像陣列整齊的鐵騎,馬上就要爲了莫家的榮辱沖鋒陷陣。
血債血償,除此無他!
此次莫家元嬰老祖雖然沒有親臨,但莫家也出動了近七成的力量。
莫震綱成竹在胸,隔着天地百餘丈,向青岩門門主韋過往投來俯瞰目光。
一名鵝黃衣裙的女子,拱手向莫震懾請纓道:“家主,讓我去斬了韋過往,祭奠死去的侄兒們。”
“家族之戰,不必獨鬥。”
“那……”
“殺!”
莫震綱不準備給青岩門任何申辯的機會,一個冰冷的殺字出口。
打頭陣的六十名莫家子弟聽見号令,精神大震,當即鋪展靈力催動術法,準備往青岩門的俯沖下去。
五名金丹棄舟而下……
戰事即将開啓。
“等等!”雨梧桐沒料到莫家家主是個暴脾氣的主兒,一露面就要開打開殺,趕着讓家中後輩來送人頭,慌忙出聲喝止。
她的聲音由參合宮玄妙術法“大音希聲”送出,音波擴散間,裹挾着能夠滌蕩生魂的鎮定之力,在空中擴散成一道音波屏障,隔絕了莫家子弟的俯沖勢頭。
千鋒回音,如降天憲。
等等二字在煙波之中擴散不息,層層疊疊,仿佛雨梧桐化身千萬。
但見六十名莫家子弟身上虛影搖蕩,似生魂不穩,便停頓在了音波屏障上方。
連五名金丹的動作都微微凝滞。
青雲門還有此等高手?
這時莫家人才把目光彙聚到雨梧桐的身上。
雨梧桐身着便裝,一時難以明辨身份,但莫家家主從陸缺腰間懸挂的令牌、判斷出來兩人均來自于參合宮,陰沉的臉色更黑了兩分。
此事若是有參合宮插手,隻怕不太好辦了。
莫震綱豎起右掌,示意莫家子弟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同時
降低黑色靈舟高度,遙遙向雨梧桐拱手道:“敢問這位參合宮道友尊姓大名?”
雨梧桐愠怒瞪眼,背在後面雙手攥成了拳頭,捏的指節微微泛白。
老東西眼瞎啊!
居然連參合宮裏出名的大美人兒都不認得,這還混什麽修仙界?幹脆找塊石頭磕死得了。
雨梧桐忍着沒被認出來的窩囊氣道:“在下雨梧桐。”
雨梧桐的在見州的确沒什麽名氣,但名字莫震綱還是聽過的,對不上人而已。
莫震綱客套道:“原來是雨掌事,莫某如雷貫耳,久仰久仰。”
“莫家主客氣。”
“不知雨掌事爲何要阻我莫家複仇?莫某素聞參合宮爲修仙界魁首,處事公正公道,從來不以勢壓人,欺淩同道。”
這姓莫的倒是有點話術伎倆,一開口就先把玄門正宗的風範扣到雨梧桐頭上,以免她處事偏私。
她自然也心知肚明,和氣地沖莫震綱笑了笑。
但開口就帶着犀利詞鋒。
“莫家主今天這架勢不像複仇,倒是想要吞并青岩門。怎麽?北合郡還不夠莫家發展的,要把染霞山也括入囊中,莫家主的志向不小啊。”
染霞山是一座綿延三千多裏的山脈,山峰嵯峨數百座,分布有十幾股修行勢力。
但是誰都不敢說要把整個染霞山括入囊中。
那就容易被群起攻之。
莫家志向遠大,有圖謀染霞山之心,也必須徐徐圖之。
絕不可明說!
莫震綱冷笑着掩蓋内心權謀,“雨掌事說笑了,莫家隻是北合郡小族,在修仙界名不見經傳,安敢圖謀染霞山?隻不過前些日子家中幾名子弟被青岩門殘忍殺害,不得不開戰複仇。“
“殘忍殺害不至于吧,我聽說是因爲争奪地脈奇蘭引起的紛争。”
“死的那幾名子弟乃是我莫家道統延續的根本。”
雨梧桐含笑反問道:“那麽在莫家主的眼裏,青雲門折損的弟子,就是修行路上的炮灰草芥,死不足惜了?”
“……”
“雙方後輩因修行資源争執,到不了滅門滅族的程度,何況雙方各有死傷,依我看此事到此爲止最好。”
莫震綱捋着長髯沉吟,半晌道:“此事恕莫家不能從命!”
“還是要打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