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不甘的話剛剛落定,青衣人的靈念就如水波般擴散到了星河深處,轟然在四面八方回蕩,“還逃得了嗎?”
下一瞬。
吳嬰就看見星河中升起一輪巨大的太極輪盤。
陰陽雙魚轉動之間。
萬千星辰仿佛落入時光逆流,偏離原來運行的軌迹,墜入太極輪盤的平面,化成芥子微塵,頃刻崩碎。
那一幕,星河倒流,現實塌陷。
青衣人的宏偉法相從星河深處升起,掌中托着太極輪盤,如握蒼穹宇宙。
而掌紋便如分開星系的虛無鴻溝,長以光年計。
他既道法,既現實,既過去未來。
既不可思議。
吳嬰從未想過真仙能修到如此境界,在浩大的現實,感覺到靈魂的戰栗,不住橫渡虛空逃遁。
但她的速度趕不上星河逆流的速度。
一旦落入太極輪盤,就會随着現實坍陷而消亡。
無奈下。
吳嬰隻能劃破眉心,祭出所有的本源毒液,化成淹沒數百星球的黑色毒海,延緩現實塌陷的速度。
現實塌陷的力量和大道中蘊含的腐蝕之力,在虛空中激蕩,形成一道猶如分界線般的“界膜面”。
星辰落到界膜面上,其現實迅速塌陷成虛無。
物質根本堙滅成了照亮宇宙的長光。
一痕一痕,縱橫無盡。
借助現實塌陷延緩的刹那,吳嬰再次倉惶逃遁。
隻是青衣人似乎早已算計到這些,宏偉法相的手指在星河中一繞,數千星辰堙滅的長光,在其直接化作了雷霆,直劈落到吳嬰的眉心。
轟——
偉岸的力量在吳嬰體内炸裂,肉身接連毀滅,從她身上化爲飛灰。
她,本有九相三千身!
可在這次劇烈的轟擊中,僅剩下了九相一身。
上界。
青衣人的本體突然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縷血迹。
青衣人的術法神通不可估量,但受限于真仙的體魄,他本身也承受不住這種神通威力,體内有本源在持續耗散。
他遺恨道:“今天就留你一身!”
星河中法相驟然消失。
一切恢複平靜。
然後原本璀璨的星河已經被磨滅大片,化成黑暗空洞。
吳嬰情況更糟,三千身僅剩一身,連本源毒液都已經徹底耗盡,無上的地位随之降格,從不朽變成了壽命悠久。
她腦海裏還在轟鳴作響,陰狠地凝視一眼無限遠的上界。
“早晚我們都會斬盡修士一脈,而你,我會親自去殺,千年也好,萬年也罷,此仇永世不消。”
………
夢境戛然而止。
吳嬰從夢境裏醒來,腦袋裏面還有雷聲嗡鳴,微微抽疼着。
姑娘坐起身,滿頭大汗,攥住拳頭瞧了瞧頭,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這夢有趣哇,打的真猛!
唯一遺憾的是卻是作爲反派出現。
吳嬰端起下巴笑嘻嘻地自語道:“這一定是我從前太想和陸缺哥攀比,連夢裏都在和他打架,還打輸了。唉,下次再做夢,我要當正面角色。”
吳嬰的情況和陸缺太爲不同。
陸缺是神魂入輪回,再世爲人,還有前世遺留的靈器以及許多刻意安排的機緣,明白些前世的事。
但吳嬰屬于……
九嬰被陸缺的前世磨滅本源,磨滅兩千九百九十九身,身份降格;在陸缺父母成婚時候折損數相強行降臨到世俗,又被說書人鎮殺本體,剩下一縷的分魂。
幾經波折後,跟前世的關系已經變得非常小。
她認爲九嬰就是夢裏的自己,打架全部都是少女時候想要和陸缺攀比,就在成年折射了夢。
什麽仇啊恨啊,沒有的事。
相反。
吳嬰在長大懂事以後,心裏對陸缺滿懷感激。
三橋鎮就這麽兩棵修士的苗,誰都希望對方仙運恒長。
而且陸缺從前在真元宗時,還給吳嬰贈丹送藥,囑咐杜青青多照顧她,這份恩情吳嬰也始終記着。
絕不可能因爲一個夢就和陸缺爲敵。
起碼現在不會。
吳嬰坐着尋思了會兒,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先去扔桌上的粽子皮。
出門恰好遇到從外面回來的林月蘅。
真元宗氛圍融洽,林月蘅也很心疼自己這位小徒弟,一打照面,就伸手掐了掐吳嬰臉頰。
“瞧你曬得,臉都給曬紅了,又去采鐵墨石了是不是?”
吳嬰咋舌笑道:“弟子可閑不住。”
林月蘅從衣袖取出一瓶火返丹,塞進吳嬰手裏,“修行本來很苦,該歇就歇歇,咱們真元宗不是大宗門,不用和外面的修行攀比,自己盡力就好。”
火返丹在參合宮那種大宗門不稀罕,不管資質如何,到了築基境,每月都能按時領到兩枚。
但真元宗可沒這麽闊氣,平時都是弟子收集材料,請長老煉制。
一瓶火返丹已很難得。
吳嬰知道林月蘅手裏也不富足,慌忙拒絕道:“師傅,您馬上就要破境結丹,這丹藥您自己留着用。”
“我破境結丹可不容易,還不如讓你們漲點道行。”
“師傅肯定能破境結丹。”
“拿下!”
“我攢的還有,師傅,不要了。”
“……”
兩人推來推去,吳嬰拗不過性格如女漢子的林月蘅,最後還是收下火返丹。
但心裏卻想等過一段兒,就找理由換回去。
反正火返丹能給她帶來的道行提升微乎其微。
吳嬰捏着手指踟蹰道:“師傅,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問,當師傅不就是授業解惑。”
“就是如果我和其他修士都不同,修行起來就像個怪物異類,手段也很歹毒,您還認我這個徒弟嗎?”
吳嬰低着頭,小心翼翼。
林月蘅不知吳嬰爲何問出這古怪問題,撫着她的額頭道:“你這是受什麽委屈了?師傅替你出氣去。”
“沒有,我就是想問問。”
“那師傅告訴你,隻要你行事無愧于心良心,就算變成了怪物醜八怪,天下修士都會和你爲敵,師傅也會站在你前面。”
“嗯。”
“你到底怎麽了這是?”林月蘅看到吳嬰眼波泫然,伸手在她眼角刮了刮。
吳嬰轉憂爲喜道:“我不在天下最好的宗門,我卻有天下最好的師傅,所以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