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飄起蒙蒙白煙,在微雨中凋零的花瓣沿河飄流,鋪出一道零零碎碎的殘紅。
魚小魚站在河畔看落花,懷裏的紙包放着幾個剛出籠的饅頭,邊吃邊看,女兒情懷與溫飽兩不誤。
主打一個接地氣。
她剛入築基沒多久,化氣反哺根本,食量比較大。
看見陸缺也站在河邊兒發愣,在看看紙包裏面的饅頭,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踮腳沖陸缺揮了揮衣袖。
“陸師兄,請你吃饅頭,放出籠的。”
陸缺走過去拿了一個,饅頭堿放得太多,有點發黃。
不過他也不挑。
魚小魚閑說道:“陸師兄,聽說你非禮雪師姐,被人家甩了耳光,轟了出來?女孩子肯定是要哄着的,不能來硬的。”
陸缺咬了口饅頭,保持着張口的動作無語起來。
從雪初五的洞府到魚小魚的洞府,也就兩裏多裏,話就傳了這點距離,就傳成這樣了嗎?
青雲浦師兄弟的真嘴挺不值錢的。
陸缺啼笑皆非道:“别聽人瞎說,沒影兒的事。”
“沒被甩耳光嗎?”
“……”
“陸師兄肯定是被人殘忍拒絕了,不然怎麽到河邊生悶氣。”
陸缺可能已經老了,跟不上魚小魚這種年輕人的腦回路,咧了咧嘴:“對對對,事實上我是來跳河自殺的。”
“啊?”
“啊你個頭,沒事就多看看書,少聽那些扯淡的閑話。”
教訓了魚小魚一句,陸缺啃着饅頭走回洞府。
………
申時中。
剛沐浴過雪初五從側面湯藥室出來,身上僅穿了件輕薄的素紗裙,驚豔誘人的身段在暗光裏勾勒成幾道弧線。
參合宮月例配額豐富,四時瓜果不缺,所以自幼入門的弟子身材都不會太差,但放眼同輩弟子,身材能和她一較高下也唯有豐滢!
看着傾斜在牆面的影子,雪初五自己都覺得很美。
桃之夭夭,宜室宜家。
隻是到如今還有她時時念着記着的陸師弟、不曾染指的空白。
……也未必不曾染指,更準确說是未曾占據。
等了那麽久了,總得瓜熟蒂落。
雪初五在梳妝台前坐下來,因端正的坐姿把身後弧線襯得更爲飽滿,而一瀑青絲則堆在胸前,黑白分明。
對鏡自照,青銅鸾境裏面的臉比十年前略微瘦了些。
不過也留下了時光裏的溫婉。
她天生檀口紅潤,不用粉飾丹朱,裝扮也隻是把盤好發髻,戴上一對珍珠耳飾。
當然這些裝飾都是運動中的累贅,最終還得摘下來。
可是得由陸缺來摘!
裝扮好自己,雪初五轉身鋪平錦被,放下了床帷的紗帳。
借着把牡丹熏爐的香灰掃了掃,點上平常香薰,白煙流淌,香氣很快擴散開來。
做完這些。
雪初五附身向望月谷的方向叩拜,狡黠笑道:“師傅,不是徒弟不守規矩,天淵劍宗柳姑娘不知何時才來參合宮,何時才和師弟結契道侶,我這麽大的姑娘了,也不能因爲死守繁文缛節不圓房啊?師傅您就多多擔待。”
幹傷風敗俗的事之前,有必要先和師傅道歉。
這就是尊師重道!
雪初五笑吟吟地站起來,這才穿上一身寬大的紅色衣裙。
也沒穿夾衣,紅色衣裙下面就是輕透薄紗。
這點充分地考慮到了陸缺以前的喜好。
想到這點,雪初五臉紅了一下,然後咬着紅潤唇邊坐到桌前,準備好精緻的白瓷酒壺和小酒盅,等待時間過去。
不知道怎麽回事。
明明隻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辰,卻感覺很漫長。
她的心緒活絡了起來,萬一陸缺申時末還沒來怎麽辦,要不要罰他跪搓衣闆?
罰的話就會耽擱這良辰吉日,還是算了吧。
最好是罰酒!
陸缺的酒量到現在依然不行,不運功化散酒力,喝四兩就要蒙頭大睡。
“那……罰酒也不能超過四兩……”
雪初五眼眸含光地胡思亂想,臉色精彩紛呈,聽見門外響起腳步聲,下意識地就坐了起來。
隻是腳步聲異常沉重,應該是死魚眼師兄嚴高玄路過。
她又坐了下來。
沒多久之後,門外又傳來鵝卵石碰撞的聲音。
這應該是豐滢路過,身材同樣驚豔的豐師姐,平常生活好像比較空虛,喜歡去撿鵝卵石雕棋子。
“時間怎麽這麽慢?”雪初五郁郁地自語了一聲。
直到申時末。
陸缺熟悉的腳步聲,終于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雪初五臉色一喜,緊緊攥住手指,克制着自己不去起身給他開門。
“雪師姐?”叩門聲和陸缺的聲音一并響起。
這家夥總算沒有遲到。
雪初五輕聲道:“問你幾個問題,你再進來。”
“我做好了飯,叫你去吃飯,還需要程序?”
“需要,咱們是怎麽認識的?”
在門外的陸缺不知齊天豔福加身,兀自一頭霧水,非常懵逼,笑歎道:“當時到落日神宮尋找機緣,你拉我組的隊。”
“你和我說你的名字是什麽?”
“許遠。”
“錯。”
事過去的太久了,陸缺有點記不清,這也是是騙人的一個弊端所在,騙人的話當時随意瞎編,不可能始終記在心裏,他琢磨會兒道:“當時落日神宮有天淵劍宗弟子,我應該沒用康回的名字。”
雪初五給予提示道:“三個字的。”
“祝百壽!!”
“這……你可是熟練……”
陸缺捏着眉心道:“應該不對,我再想想,哦,想起來了,陸面具!”
“你拜入參合宮的那天,我就送了一樣東西。”
“這我記得,就是那個棕絲墊子,我現在還用着。”
“算你有良心,進來吧。”
陸缺推開洞府門走進去,就見一身大紅色衣裙的雪初五靜立門邊,臉頰微紅,眼睫嬌媚低垂。
卧室還在裏面,他沒有看到床上換的紅色錦被,故而依舊看出究竟。
雪初五掩上了門,踮腳附到陸缺耳畔,輕聲細語地問道:“你最喜歡我穿什麽?”
“那個素紗薄裙。”
“師姐,今天爲你穿了。”
“……”
“你過來。”
雪初五拉着陸缺走到桌前,點起龍鳳雙燭,把兩個酒盅都斟滿了酒,讓給推給陸缺一杯。
她踟蹰了片刻道:“師弟,我等了許久等得有些心急,自己在宗門時候,總是想着這輩子還不能進陸家的門,都等得有些害怕了。”
“過去了。”
“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想給自己留太多遺憾,所以不管别人怎麽看我,我都想把自己給師弟了。”
雪初五眼睛裏的光芒微微晃了晃,端起酒盅一飲而盡,“就在今晚。”
聽到這話,陸缺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原來是這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