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前世專門遺留《斷古心法》,固然又是一樁天大機緣。
但受到書魅的影響,回到洞府,陸缺心裏就開始雜亂渾濁,根本就沒有一丁點修行的心思。
一閉眼。
腦海裏就不由自主地閃過極爲妖娆婀娜的女子身影。
尤其是柳離和雪初五。
陸缺從前毫無遮擋地欣賞過兩位的豐腴春光,和柳離還有過幾乎過界的旖旎,當時場景在心裏逐漸清晰,宛若書魅攜帶那抹粉紅色霧氣,揮之不散。
随着時間漸漸過去,念頭越來越濃,使得陸缺腦門上都浮出一層粘膩汗水。
坐立不安,輾轉反側。
沒奈何。
陸缺拎起木桶,到洞府外的溪畔中打了幾桶帶雪的溪水,添滿浴桶,将整個人泡了進去。
可書魅的迷惑之術侵入心神,從根底上撥弄情-欲,陸缺現在這點微末道行,委實是很難扛的住,時間逐漸逼近子時,天地陰陽交替,他的血液不由自主加速流通,皮膚變得灼燙如火,冰冷溪水都因此泛起白汽。
一夜過去。
陸缺始終沒能睡下,清晨從洞府裏出來是滿眼通紅血絲。
心中雜念依舊如雜草叢生,無法集中注意力。
不能煉氣,不能煉仙武,不能翻閱修行典籍。
實在無所事事,陸缺就扛起大掃帚,把沿路積雪掃了掃。
天色逐漸大亮。
傷勢還未痊愈的雪初五來找陸缺蹭飯,踩着鵝卵石跨過結冰的溪澗,就見陸缺坐在柿樹下的雪堆裏,肩頭扛着掃把,身上落了許多碎雪,呆坐不動,背影非常低沉。
“師弟昨晚沒拿到心儀的功法?”雪初五移步靠近。
“别過來。”
“你這怎麽回事?”
嗅到雪初五身上香氣,陸缺心髒砰然地跳了起來,伸手按住胸口道:“昨夜到藏書樓取築基初期,碰到那本《招春訣》中蘊生的書魅,中招了。”
雪初五身負正陽雷體,情況特殊,築基後宗門就給予了适合她修行功法,因此從沒去過日字号藏書樓,更不知書魅爲何物,以爲陸缺是碰到某種不祥存在,受了傷,就走到跟前打量起來。
“傷哪兒了,讓師姐看看。”
“不是筋骨傷勢,是心境遭受書魅的魅惑術法腐蝕,搞的色心大起,滿腦子都是女人。”爲了盡快把雪初五攆走,陸缺實話實說。
“嗯?”
“現在不是考驗我道心的時候,師姐到别處去吧。”
雪初五定睛一瞧,陸缺眼睛裏面滿是赤紅的血絲,目光渾濁,嘴唇起了幹皮子,頭發亂糟糟的,的确是“坎離未濟、炎火過盛”的症狀,情況似乎還蠻嚴重。
總是救過自己性命的親師弟,扭頭就走太沒良心,她略作思量後道:“師傅沒說怎麽解決?”
“讓我靜心克制。”
七情六欲,人皆難免,所以這靜心克制就顯得很不負責,陸缺修行知識貧瘠猶如淩月塔的那位雀斑女修的身材,就把蘇寒衣的話奉爲至理名言,可雪初五系統學習過,明白這法子對青年男修不大靠譜。
雪初五道:“隻靠毅力怕是不太行。”
陸缺幹笑了一下,捂着雙眼道:“師姐不用管我,心裏侵犯師姐倒也罷了,再待久了,我肯定忍不住動手動腳。”
“那你……”
“死不了都是小事。”
雪初五的關懷不是時候,見她不走,陸缺起身回了洞府,把水桶拎出來,繞路避開雪初五,從溪澗盛出一桶又一桶帶着冰碴的溪水,添進浴桶。
然後緊閉洞府門,點上玉合靜心香,再次泡進浴桶裏。
朝起暮落,轉眼過去四天。
陸缺始終沒有從洞府裏出來過。
第四天,黃昏。
雪初五擔憂陸缺的狀況,走到洞府外叩了叩厚重的石門,輕聲問道:“師弟你怎麽樣了?”
過了一會兒,洞府裏傳來沙啞聲音,“沒事。”
“我進去看看。”
“不用!”陸缺的聲音忽然拔的很高。
可他越是拒絕,就越讓雪初五擔心,捏着手指在洞府外徘徊許久,心頭思付師弟正苦熬難關,倘若一直冷眼旁觀下去,誰知道結果怎麽樣?進去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師弟壓制不住欲念,吃她點豆腐,可看過具體情況,總是能放心許多。
萬一陸缺情況很糟糕,還能及時請宗門長老處理不是?
”還是師弟的安危更重要些。”
幾經思索雪初五打定了主意,揣着犧牲自我的偉大精神,緩緩推開了洞府門。
此刻。
陸缺的洞府裏光線幽暗,因爲四天來一直沒有生炭火取暖,還有幾許幽冷。
而陸缺本人則穿着尋常的青衫泡在浴桶裏,臉色有些蒼白,眼神焦躁不安,本來已經起幹皮的嘴唇繃開幾道血口子。
“師弟,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狼狽模樣?”
在雪初五的印象裏,陸缺是落日神宮霸氣救場的冷峻少年,是霜降大比上舉重若輕的傑出才俊,實力強勁,智珠在握,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得倒他,在同輩人之中最爲閃耀奪目。
所以如今這副樣子着實讓人心疼。
陸缺飽受炎火煎熬,喉嚨疼得厲害,聲音啞了,“沒有那麽穩的心境,隻能借外物克制。”
雪初五屏氣凝神感知了片刻陸缺的狀态,氣息雜亂,靈力漣漪起伏很大。
這顯然是因爲克制之故,影響到了周天遠行。
心境不暢,周天如何暢通?
她道:“你這樣也不是辦法,恐怕再忍兩天就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陸缺虛握起拳頭,死死壓住額頭,有不服氣道:“我修行時間不長,但根基卻是兩位要好的妖族朋友花大力氣打下的,應該不至于走火入魔。”
“我問過師傅,那書魅的迷惑之術就連金丹境都不能輕易抵擋。”
“……還扛得住。”
“你這兩天沒有檢查靈氣運轉狀态吧?”
陸缺根本就靜不下心,哪還有檢查靈氣運轉的功夫,點頭道:“沒有。”
“情況挺糟糕的,如果我判斷沒錯,你的靈氣運行已經漸漸散亂,此時運功過神阙穴、氣海穴,兩處穴竅必然會疼痛難禁。”
大宗門弟子不管道行如何,修行的理論知識都很紮實,雪初五更是望月谷學霸,所說估摸是八九不離。
這就讓陸缺頗感不安。
氣海穴乃是靈氣交彙之所,神阙穴又是乾坤化氣壺蘊養之地,可都不能出現問題!
而雪初五怕陸缺固執己見,又把手伸進浴桶中,指尖凝聚微弱靈力,在他的神阙穴上輕輕一按。
陸缺頓覺神阙穴位置疼痛猶如鋼針仿佛穿刺,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雪初五道:“看來我沒說錯。”
“蘇寒衣這麽不靠譜?”
“師傅的性子清冷孤高,從沒有和男子多接觸過,所以這種事情怕是不好意思往深了說,不能怪她。”
“唉……”
随着神阙穴位置的疼痛漸漸消失,渾濁雜念再次占據陸缺心神,不免就覺得眼前的師姐越看越好看,眼神都有些直了,埋進浴桶之中的手伸了幾伸,最終卻沒有落到雪初五那誘人的嬌軀上。
視線接觸。
雪初五清楚陸缺熾熱的眼神裏蘊含的是什麽,害羞地咬了下嘴唇,臉頰上泛起一層胭脂紅色。
她轉過身去,可還沒邁出一步就又轉了過來。
“我陪你說說話吧。”
“師姐,男的和有了春愁閨怨說說話就能排遣的女子不同。”
“那怎麽辦……”
陸缺抹了下幹裂的嘴唇,道:“按說我應該先裝出要死的模樣,再拿出救過師姐的恩德要挾,讓師姐幫我緩解症狀,隻不過偏偏在這時候犯了家門仁俠之風的毛病,覺得幹這事有點丢人,所以涼辦。”
雪初五嗫嚅道:“其實我對師弟的印象蠻好。”
“這時候就别給我添柴火了!”
“修士……修士……有時候其實可以率性而爲。”
“師姐——”
陸缺視線直刺過來,雪初五才意識到說的話過于大膽,嬌羞地躲開了目光,不過仍然沒有離開洞府的意思。
畢竟她也是青春正好的姑娘,心裏怎麽會沒一點男女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