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法訣變動,與飛舟底部篆刻的術法銘文相輝映,使得一層層粘稠如水的靈力漣漪從涉水飛舟底下散開。
一簾風雪吹動,涉水飛舟冉冉升起,高度逐漸超過五六丈的柿子樹。
石剛猛然縱起,“砰”的落到涉水飛舟尾端。
此師兄身大體重,三百斤下不來,跳上來時候涉水飛舟出現嚴重傾斜,幾乎就要翻船。
好在雪初五飄然落到陸缺這側,平衡了重量。
陸缺提醒道:“坐穩,掉下去不負責!”
随即馭舟而起升入雲霄,頭一次駕馭飛行靈器,陸缺心裏也有些緊張,不敢全速飛行,盡力地控制着涉水飛舟的平衡,在望月谷上方繞了幾圈,找到竅門之後,才逐漸提升速度。
身畔灰色雲氣倒退速度激增,雪花打到臉上已經略微疼痛。
風聲長嘯如龍吟。
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黑痕,筆直地劃開了雪幕。
這種速度讓陸缺很滿意,不過還想更快些,緊扣着指訣全力傾注靈力,舟底的術法銘文收到催動,白光泛動,“嘩”的一聲激發出更劇烈的靈力漣漪,推動涉水飛舟急劇加速,引發陣陣音爆。
雪初五因慣性原因撞到陸缺背上,腦門更是磕到陸缺後腦,嬌嗔了一句道:“謀殺親師姐啊這是。”
“那我慢點。”
石剛瞪眼瞧着地面風景,指着望月谷一處凸起的高坡道:“别啊,師弟咱們玩點刺激的,你看到那座高坡沒有,師弟來個疾速俯沖再拉升試試。”
陸缺往那座高坡斜了斜,其形狀與墳包有九成相似,十分晦氣,如果控制不好得直接入土。
這種刺激不找爲好。
在望月谷上空繞了幾圈,初入學會涉水飛舟的使用方法,陸缺就掉頭落回了洞府外面。
此時天色如夜。
石剛回去生火做飯、練習仙武等等。
雪初五亦步亦趨地陸缺回到洞府,取出霜降大比獎勵的火返丹和木元丹,很爽快地遞過來。
“這兩瓶丹藥還沒有開封,都給師弟了。”
按之前約定,陸缺幫雪初五進入霜降大比前八,她就把獎勵的一半分給陸缺。
隻不過雪師姐目光長遠,覺得和師弟搞好關系,遠比幾十枚丹藥有價值的多,索性就把獎勵的丹藥全部送出。
陸缺隻拿走一半,笑道:“談好的事還是談好的辦。”
“都拿去!就當咱們同拜一師門下,師姐送你的禮物。”
雪初五把兩瓶丹藥推進陸缺懷裏,轉身坐到石桌前,“上次從落日神宮帶回一尊品級上佳的煉丹爐,宗門獎勵了不少丹藥,數目已經夠我用上五六年,師弟沒來由來回推辭,咱們可是親師姐弟。”
話說到這份上,沒有拒絕理由,陸缺就把兩瓶丹藥收進了咫尺空間。
雪初五懶洋洋地掃了眼陸缺道:“現在沒力氣做飯,師弟幫我熬點小米粥。”
“行。”
………
燈盞黃光油潤,侵蝕着外面的風雪夜。
陸缺熬了粥,炒了幾個菜,跟雪初五圍在石桌前吃飯,閑聊參合宮的各種閑事。
剛放下了筷子。
一道穿着紅鬥篷的綽約身影從遠處走過來,在洞府外摘下帽子,拍了拍雪,語氣清冷道:“陸缺,跟我走!”
雪初五慌忙起身,迎出了門,“師傅,這麽晚帶師弟去哪兒?”
要說陸缺的機靈勁兒真和雪初五差着一個段位,眼瞧着便宜師傅蘇寒衣登門,愣是還坐在桌前大模大樣的啃饅頭,根本沒有谄媚師傅的覺悟。
他隻覺得蘇寒衣脫下鬥篷帽子的刹那,和青丘狐墳顔色傾國的姑娘蘇萱很像,傻呵呵地笑了笑。
……或許是又下雪了,心裏就有些想念界山的故人。
蘇寒衣答雪初五的話道:“帶她到藏書閣取點東西。”
“什麽呀?”
“讓他委屈成霜降大比第七名,宗門高層給予的補償。”
雪初五瞬間明白過來,清脆擊掌道:“我就說嘛,陸師弟和豐滢交手那場有點蹊跷,原來是宗門的意思,這倒也對,如果讓初來乍到的師弟在霜降大比奪魁,那些長輩長老們的面子可要挂不住。”
蘇寒衣道:“這些事心裏清楚就好。”
“我懂的。”
“陸缺,想什麽呢,還不走?”
陸缺起身道:“想你妹。”
蘇寒衣黛眉低斂,目光變冷,手指輕輕捏着,很有些想抽這徒弟了。
陸缺沒有因蘇寒衣臉色驚變而退縮,看着外面的雪,“真有些想蘇萱和白湛了,之前我給她們寫了信,她們都沒有回。”
蘇寒衣緊繃的臉色緩緩松開,道:“下回說話把話說完,不然巴掌抽你臉上可收不回來。”
“哦。”
“走吧。”
兩人從望月谷飛往參合宮中部位置,片刻後就到了藏書樓。
參合宮的藏書樓共有五座,飛檐走角,滄桑古意,黑青色的檐瓦披了一層雪後,古意便顯得更加濃郁,就仿佛三千年前留存下來的遺迹。
五座藏書樓以“日月昭珠玑”五字爲号。
蘇寒衣帶着陸缺走到日字号藏書樓,上下三層的樓宇,因爲長期不向參合宮弟子開放,門上落了一柄碩大的青銅鎖。
門前。
一位灰袍老叟抄着手來回徘徊,他的身材很矮,腦門長了黑色的角,這明顯是妖族出身,渡劫化形時候沒有化幹淨,保留了部分的妖獸特征。
蘇寒衣介紹道:“這位是看管日字号藏書樓的牛摩牛長老。”
灰袍老叟聽見腳步聲,立即轉過了身,正臉七分像人,三分像牛,還保留着模樣古怪的牛鼻子。
說實話這位是陸缺見過的、渡劫化形以後最醜的妖,心裏還是略有芥蒂,不敢靠的太近,但依舊很恭敬地拱手行禮道:“見過牛長老。”
牛摩一說話,兩鼻孔直冒白汽。
“不用講這些繁文缛節,巫宗主已經吩咐過了,你們随我來便是。”
“有勞。”
牛摩點了下頭,從袖口摸出把生鏽的青銅鑰匙,大抵是老眼昏花,朝鎖眼兒捅了幾下愣是沒有捅進去,牛脾氣頓時就上來了,抓住鎖頭一扯,“嘎巴”一聲把鎖龍掰斷,擲到地上,猛踩好幾腳。
看來不是妖獸的特征沒褪去,妖獸的脾氣也沒有褪去。
可能是被劫雷劈的次數少!
陸缺暗自腹诽,臉色如常,等牛摩推開藏書樓厚重的木門,就跟着走了進去。
………